阴阳诡匠 - 第39章 断不了

    按照孙老头的说法，之前请来的木匠，那是因为谈不拢，对方手艺不精，虽然多少有点小争执，但之后他也给人好好安顿了，没让人受丝毫损失，所以说这说起来不算是矛盾。
    真正的矛盾，说起来只有一件，前不久有人突然找上孙老头，想和他谈生意。
    当时孙老头还觉得纳闷，他又不是什么商人，干嘛找他谈生意？
    结果对方说，想要高价收购他手上那些木偶，孙老头一听，自然是果断拒绝，结果那人不依不饶，双方纠缠了很久，虽然一直没什么争执，但一天被人这么缠着，也实在让人烦心。
    最后孙老头被弄生气了，跟那人发了火，最后硬生生把人给骂跑了，之后那人也没来了，孙老头这才好不容易清静下来。
    说完事情大概，孙老头顿了顿，迟疑说：“这么点事情，不至于要故意害我吧？”
    我冷笑，说：“老爷子，你是退休后悠闲太久了吧？连这点警惕意识都没了吗，人心叵测，这年头利字当头，为了一点利益，多丧心病狂的事情，都有人能做的出来。”
    孙援朝脸色难看起来，我又问了下那人的形象以及身份，孙援朝阴沉着脸，思索了一下跟我说，那人二十岁左右，很年轻，相貌比较普通没什么出奇，不过浓眉大眼，看着不像是坏人，孙老头说当时他看出那人不会是什么老板，就问了一下，果然得到他是替一位老板收购的消息。
    “他开价多少？”
    孙老头阴着脸，半天才皱眉说：“……一百万。”
    我说：“他能给你开一百万，就代表自己肯定还有赚头，毕竟又不是做慈善的，我想收这些木偶的老板，也不会是傻子，这木偶肯定值那么多钱，真要是铁了心想要弄到这些木偶，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我都不觉得奇怪，总有些人以为有钱可以为所欲为不是吗？”
    孙老头沉着脸不说话，他常年跑江湖，不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
    事情交代完，我也没再多说，让孙老头慢慢消化，我们就这样在房间里谁也没说话，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敲门声响起，我去开门一看，是李青云一脸尴尬带着小孙子回来了，我愣了下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青云尴尬说：“他想找他爷爷……。”
    我没忍住笑出声，李青云没好气瞪我眼，我知道让他带孩子，肯定有点为难他，不过这也没办法，我让开身，小孙子立马冲进房里，去找孙老头。
    孙老头在孩子面前，不愿意表露出压力，立马恢复了笑脸。
    走出房间后，孙老头让小孙子先走一步，小孙子刚走，他脸又阴沉下来，咬牙切齿说：“真当我是泥捏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孙老头凶起来，一脸的江湖气，跟之前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光是这表情就够唬人的了，我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些走南闯北的老江湖，真要发起狠来，恐怕真不会善了。
    我小心问孙老头打算干什么。
    “干什么？”孙老头瞪大眼，说：“孙家班虽然解散了，但我还有一帮老兄弟散落在各地，我随时能找上他们，只要那小子还在这里，我肯定能找到他，要是他真心怀不轨，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可别乱来，再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这件事警方正在调查，之后肯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答复？能给我什么答复？”孙老头叹了口气说：“我的木偶都毁了，哪怕抓到人了，他就在我家祠堂埋了只死狗，这种事要怎么办判？”
    我一时哑然，但还是忍不住劝他，孙老头摆摆手，说：“不用说了，我就是说说气话。”
    我担心他骗我，就安慰他别多想，让他跟警方合作，比起自己去找人，怎么说也是让警方调查，来的要更快吧？毕竟他们是专业的，哪怕最终不能给那人定罪，也会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以后如果再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也会帮忙。
    孙老头沉默一阵，才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我看出他突然发狠，估摸着八成是为了自己小孙子，他怕自己小孙子受到牵连，才会这么愤怒，不过这种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也没必要说出来，为了让孙老头安心，我笑着对他说：“老爷子，你也不必生气，你信得过我的话，那些损坏的木偶，全部交给我帮你修复，我保证修复完成后，绝对跟以前一样，我也不收你的钱。”
    孙老头微微一怔，还是点点头，但还是疼惜的说了句：“都是老祖宗留下的，被毁成那样了，就算修复的再好，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何况不少都被拆零碎了，修出来那不等于跟重新做的一样了？”
    我笑着说：“凡事总有两面性，就算全部都变成新的了，那又能怎么样？我们要传承的，是技艺，而不是死守着老祖宗的遗物来唱衰。”
    孙老头愣愣听完，失神了老半天，眼神刚刚明亮起来，却又很快暗淡了，他苦笑摇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我清楚他在想什么，之前他就说过，他这木偶戏的手艺，恐怕会断了传承，毕竟孙家已经没人接班了。
    我拍拍孙老头肩膀，认真说：“老爷子，你不需要灰心。”孙老头看向我，我继续说：“有些东西是断不了的，有些事可能只是时机未到，总会有人接你的班，就像我，从没人逼着我去做木匠，可我这不干的好好的，也从没后悔过，反倒是挺喜欢做这行的，有些人天生该做什么，旁人是拦不住的。”
    我在从侧面隐喻孙老头的小孙子，跟孙老头接触，就住在他家里，我看的很清楚，小孙子对木偶戏有极其浓厚的兴趣，以后会不会去接孙老头的衣钵，这是谁也说不准的，毕竟个人意志足够强大，是谁也没法阻拦的。
    孙老头眼中渐渐有了神采，用力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我会全力配合警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