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值稳定中（克苏鲁） - 第一百一十一章四万四千三百五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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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器停下了运转。
    从打开的舱门中出来，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湿热的空气。
    窗外下着大雨，看不清远处的景色，大雨带来的雨水已经淹到了这个房间的地面，到了我的小腿处。
    劈啪作响的雨声让人心浮气躁，我把穿着防护服的双腿从雨水中拔出来，跟着金朵拉往楼上跑。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整个人都还在状况外。
    “先去楼上。”
    隔着防毒面罩，她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台送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机器。
    它的造型非常古朴，和金朵拉一直拿在手上的那个相机风格类似，整个形状像个电话亭，黄铜色的外观上装满了齿轮和金属管道，内部也只能容纳最多两个人。
    这是一台可以跨越时空的机器，一直被放置在金家的地下室中。
    一直以来，金朵拉都利用它穿梭在被方舟所控制的大小世界中，一边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一边追寻着方舟所在的位置。
    “那个不用管了吗？”由于周围的雨声太大，我只能大声说着话。
    由于降雨量太大，这台停放在二楼的机器也进水了，就在我们往上跑的时间里，水位还在缓慢上升，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将它淹没。
    “不用管它。”她简单地说，“有备用的，也有其它方法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哦。”
    我跟着她一直往楼顶跑去。
    整栋楼空无一人，原本富丽堂皇的高级宾馆里一片狼藉，一看就知道被惊慌失措的人群搜刮过，只有一些大型家具还留在原地。
    跑到十八楼的时候，我忍不住往走廊处看了一眼。
    刚刚我就觉得这个宾馆有些眼熟，到了这里才可以确定：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醒来时住的那个宾馆，也就是女主角和总裁发生一夜情的那个地方。
    想到这里，我喘着气问道：“李星月的死跟你有关吗？”
    “是我杀的。”她说，“我以为杀了她你就能被驱逐出这个世界，没想到系统似乎出问题了。”
    “……你对陈香动手也是因为这个？”我默默拉远了和她的距离。
    “没错，一旦系统划定的目标人物死亡，你就会被判定任务失败，被系统逐出这个世界，但你没有被逐出去。”她语气毫无变化，依旧冷静地挑选着信息告诉我，“从你在公安局外面再次见到我的反应来看，你还记得我的存在，精神状态也很正常，说明你的确是个特殊的存在。”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从你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整个世界就开始出现异常，因为暂时找不到这些异常现象和你的关系，我只能尽快地把你赶出去，阻止污染的扩散。”她说。
    我：“……我是病毒吗！”
    “比病毒还恶劣，毕竟病毒杀掉就行了。”她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又把距离拉远了一点。
    “放心，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我暂时不会动手的。”她收回视线，推开了天台的门。
    周围的可视度很低，雨水带来的淤泥铺满了整个楼顶，太阳能面板上也全是厚厚的泥。
    我往中间走了几步，想抬起头看看天空，护目镜却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只能隐约看到灰色的天空。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天空，天色暗得宛如黑夜。
    浑浊的雨水倾盆而下，淹没了宽敞的马路，城市的电力系统和排水系统看起来已经完全罢工了，目及之处，所有的建筑都淹没在了洪水中，看不到一点灯光。
    确实很有世界末日的气氛。
    我擦了擦护目镜外面的水渍，心里姑且还是比较镇定。
    虽然她一直在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但我还是理智地保持了怀疑。
    怎么可能嘛！
    金朵拉走到角落，拿出来一个密封的塑料箱，又回到不会被雨淋湿的位置，从箱子里掏出一堆仪器，摆弄了半天。
    “检测到空气成分还没有发生有害的变化，待会儿到了雨小一点的地方可以脱掉防护服。”她说着，又拿起无线电发送装置，“我们的人大概在半个小时后就能到达这里，交通工具应该是船，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去哪里？”我问道。
    “临时搭建的庇护所，位置就在你的学校附近。”她说。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所在的学校。
    我前几天才在那里加入了桌游社，还没来得及参加社团活动呢。
    想到这里，我又询问了一下时间，得知又已经过了叁天。
    这场不停歇的大雨也已经下了叁天。
    没过多久，一艘小型的电动船摇摇晃晃地飘到了楼下，我们从叁楼的窗户钻出去，乘上了船。
    开船的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金朵拉上去之后，和他简短地交流了几句。
    “情况怎么样？”
    “时空紊乱的程度已经达到了可勘测的极限，我们甚至侦测到宇宙微观背景辐射出现了污染，物质世界很快就要全部崩塌，现在还不确定这些现象和方舟有没有关系，不过其他人都已经转移了。”
    “你呢？”
    “这是我的世界。”
    男人答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坐在船舱里，我脱下了防护服的头罩，擦了擦护目镜，侧头看了那个男人几眼。
    “那是你爹。”金朵拉说。
    “……那我还是你妹呢！”听懂了她的意思，我瞪了她一眼。
    “我没有年龄那么大的妹妹。”她又摆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嘴脸，嘲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穿越过来的家伙都是些老妖婆，一个个年纪都不知道多少岁了，还好意思装自己是个高中生。”
    “……”我沉默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你看到了六百多次我这样的老妖婆……”
    她愣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从“对哦还有这件事”的恍然转变为“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震惊，看起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年龄问题，最后失魂落魄地闭上了嘴。
    船上陷入了沉默。
    当摇晃的小船绕过一个倒塌的红绿灯，朝着街道的尽头驶去的时候，透过漫天的大雨，她的声音落入耳中。
    “四万四千叁百五十二年。”她说。
    我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剧本将在六十六年之后，以‘女主’的寿终正寝为结束，到那时，整个世界里所有的情感、记忆都会被清洗，残留下来的只有执念。六十六年，六百七十二次，四万四千叁百五十二年，我们的世界被永远困在了这段时间里。”她冷冷地说，“所以，我一定要找到方舟的位置。”
    开船的男人也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再见到我真正的女儿。”
    雨声渐渐停息了。
    我们穿透了暴雨所在的地区，船停靠在岸边，将已经脱下防护服的我们放了下来。
    我被周围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根据我的估算，船只应该只开了不到二十公里，应该连叁环路都没有出，还在城市之内。
    这片区域的雨势较小，地势较高，还没有被淹没，可见度比之前高了不少。
    因此，我看见了许多之前未曾看到的东西。
    城市的地面像是经历过了一番地震一般，龟裂得高低不平，裂开了一道道深渊般的沟壑，到处都是建筑倒塌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的气味。
    从远处看，有许多从未见过而又巨大的生物零零碎碎地从断裂的深渊中爬出，几只蠕虫般的东西穿透了几十层的大楼，倒塌的建筑物残骸激起了一群比汽车还大的飞虫。
    我们所在的地区似乎原本是一个公园，周围比较冷清，离那些生物有不远的距离。
    “从这里穿过去，到那个商场的位置。”无视了远处那些东西，金朵拉镇定地指了指公园旁的一座小型商场，“里面还有一些幸存者。”
    沿着小路往目的地走去，我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询问事态，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有点像……烤肉的味道？
    金朵拉显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面色变得有些凝重，走到了我的前面。
    香味愈发浓郁了。
    没走几步，一个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那是一个身着黄袍的少年，他坐在用几棵树搭成的树棚下，避开淅沥沥的雨水，点燃了一堆篝火，手里拿着一串已经烤熟的章鱼。
    “哟。”他笑眯眯地冲我打招呼，那娴熟的态度使得金朵拉转过头，一脸怀疑地看着我。
    我：“……？”
    难不成我还在做梦吗？
    “要吃吗？”他举起了手里的烤章鱼。
    说实话，我想吃，但我不敢吃——我对着他摇了摇头。
    “是吗？真可惜。”他看起来真的有些遗憾，随手把那串烤章鱼扔掉了，“你没有在做梦，我只是顺着幻梦境过来了。”
    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被揍了一顿，犹格·索托斯大人让我来道歉。”他眨了眨眼，“顺便送点东西来赔礼。”
    “……赔礼。”我喃喃重复着，看着地上那串脏兮兮的烤章鱼。
    “人类自古以来所求的东西就没有变过。”他不甚在意地说，“知识、权势和财富，长生不死，终究都只是为了满足繁衍的欲望，而繁衍的欲望又被你们简单地分解为食欲和性欲。”
    说着，他侧过头看我。
    我有不祥的预感。
    他一脸认真：“既然你不要食物，那——”
    “不用了谢谢！”
    我大惊失色，躲到了金朵拉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