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与刑[刑侦] - 第35页
时隔多年,马家大院长满了杂草,他家的事年年被人提前,最后也都不了了之。徐建军每年春节回家时,都少不了听上几耳朵,没见新进展,却也始终没忘记这件事。
“她就是马寡妇!”徐建军肯定地说,“她总从我院子门前叫小雨回家,长相可以变,走路的姿势、说话的样子,这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改不了!”
在场其余人面面相觑,照他说的,二十年前马寡妇的女儿十三,那她今年至少五十岁往上,怎么可能是胡雯?
再去看胡雯,她没有反驳,半垂着头,阴森森地盯着徐建军,胸口连带肩膀起起伏伏,瘦弱的身体中正酝酿着滔天风浪,突然朝着徐建军冲了过去,破口大骂:“我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现在的胡雯如同厉鬼附体,与之前文弱胆小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
姜准立刻上前截住她,站在她旁边的冯永庆完全傻了。
徐建军毫不示弱,嘴里嚷着:“恶鬼,我不怕你。”作势上前冲,跟着添乱。
胡雯猛地张开双臂直瞄着徐建军的脖子扑过去,行动迅速,姿势狠辣,绝不是单纯的发泄怒火。
两人衣袖带起的风搅动着蜡烛的火苗,大厅里的光顿时忽明忽暗,如同风雨欲来一般可怖。
姜准被胡雯的手臂挡在一边,脚下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身后是烈烈燃烧的柴火。他及时刹车,没被火苗燎着,但热辣的火焰瞬时烤得他背后发烫,忽然让他产生置身火海的错觉。
胡雯疯狂地尖叫抓挠,徐建军被聂诚从身后抱住,双腿朝着胡雯乱踢,手掌后伸顶着聂诚的下巴试图挣开。其他人也渐渐反应过来,老板嘴里叫嚷着要打出去打,王晓志在胡雯身后半天,手背被挠了两个道子才好歹拖拖住他,潘虹月退到墙壁惊恐地望着他们,冯永庆跪在地上求马寡妇从他媳妇身上离开。
乱成一团。
这种情况下,姜准竟然走神了。
他眼前出现了很多不愿回想的画面,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的别墅、火海里少年的大笑、透过燃烧的门墙外面的警笛声和周围人的哭喊……
活下来的到底是谁?
他望向眼前,徐建军故意蹬着茶几向后倒,聂诚重心不稳,抱着徐建军向后摔去,咚一声重重砸在地板上。聂诚闷哼一声,抱着徐建军的手臂始终没松开。
姜准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挣扎的神情全部褪去,瞳孔中带着一点寒光,忽然一声不吭地拎起旁边的木头椅子——是他盯着王晓志从餐厅搬来给大家坐的,走到他们旁边,双手举过头顶,呼地一下朝徐建军砸去。
椅子摔得四分五裂,徐建军闷哼一声,胡雯像突然被人剪断声带,周围人都保持着上一秒的恐慌,一动不动。
啊,世界又安静了。
第17章 PTSD
姜准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短暂的安静,然后双肩慢慢放松下来,眼神中出现了些许茫然。
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冷峻,对痛得缩成一团的徐建军说:
“你,袭警。”
在一片哑然中,朝聂诚伸出手。
聂诚很是犹豫了一下才握住他伸来的手,踉跄着从地上站起,忍不住揉揉另一边肩膀,刚才摔那一下确实挺疼的。
以老板钱桐为首,几乎所有人都对姜准打人颇有意见,但是碍于眼下这种大雪封山的情况,对比一下两位警察和在场其他人的体型,老板少见地没有发表意见。
聂诚让王晓志过来扶起徐建军,让冯永庆看好熄了火的胡雯,自己拎着另一把椅子放到大厅一边,拉着姜准让他坐过去。
“我回去自己领处分。”姜准在他耳边轻声说。
聂诚没理他,把他按在椅子上,转过头对胡雯说:“徐建军刚才说的事情你认吗?”
“不认!”胡雯呲着牙怒叫道。
“少装神弄鬼。”聂诚有些不耐烦地说。
他意识到自己的烦躁,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胡雯面前来回走了两圈,问:“马家媳妇死了吗?”
胡雯瞪眼道:“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聂诚说,“你自己可能没发现,你说谎的时候会瞪眼。”
他在单独询问胡雯,问到她是否认识死者时,胡雯就下意识地微微瞪眼。这只是一个小动作,有很多种解释,比如姜准之前说的“普通人不想和命案有牵扯”。不管原因为何,小动作的隐藏含义是“怕担责任,急于否认”。但是徐建军的指控与甄思哲案不同,胡雯原本不在嫌疑范围内,和马家媳妇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急于否认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仅仅从一个细微的表情来推测,未免有些武断,但是这个小动作在她被问到敏感问题时两次出现,就像平面上两条直线无限延伸后出现的交点,不是偶然。
聂诚猜测,这个瞪眼的动作对胡雯来说就像警示灯,大脑在提醒她问题触及危险区域要注意悬崖勒马。
胡雯夸张地皱起眉,试图掩饰眼神里的动摇,“警官,你别随口污蔑人。我们老家离他说的那个地方十万八千里,根本不认识什么姓马的。”
她丈夫冯永庆在一旁点点头。
“你说的老家是你丈夫的老家,还是你的老家?”聂诚问,冯永庆刚要张口,他没给他立刻辩驳的机会,警示道:“想好再说话,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话负法律责任,一个人的经历可能作伪,骗骗普通人还行,公安这关是过不了的,为别人遮掩,小心把自己陷进去。她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还是生活在你附近的村庄城市,你有没有见过她的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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