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警官和木木 - 第19页
“在哪里呀?”
“没任务没社交没出外勤,在家看电视呢。”这屋子怎么这么黑?我随手打开了灯,终于看清楚墙上的画,不,确切来说,是字!
“真的吗?你在家吗?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愣了片刻,“在外面的家呢,妈,你忘了吗?”
“哦!你记得不要出门,七点钟不要出门!”
“知道了妈,七点不出门!”我挂断电话,被墙上的字震惊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项警官,真是非常孝顺呀!十四年如一日,温柔体贴!”病房里响起了这么句话,我倍感诧异!
这里只有我和凌云木,话不是我说的,那只能是他说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正常的一句话居然从凌云木口中说出来……
母亲的查岗电话在每天下午七点整会打来。我习惯在这个时间里独处,不让任何人发现我的秘密。
但凌云木,我从未避讳过他。因为他混沌不清,我便放松了警惕,在他面前接过几次电话,还自顾自地说过:“十四年了,她的病十四年了。如果我不接她电话,她会吓得晕倒,抢救不及时就会死。”
这是宿命的纠缠,我被她的心心念念缠得喘不过气来。
今日,那些对凌云木说过的话,竟然在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而我敢肯定他不是凌云木,因为墙上的字,是一种颇具风骨的飘逸的瘦金体!
他在墙上写了一句诗: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出自唐代杜荀鹤的《小松》: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凌云木的姓氏并非是跟凌桥生,他本来就叫凌云木。这是他的亲生母亲给他起的名字。”他终于转过身来,脸上神情是自信优雅的,好像在凌云木的身体里安放了另一个灵魂。
我顺着他的话问:“他的亲生母亲是谁?”
“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这样很伤人呀!”
“是啊,世上有几个人像我这样敢说真话呢?”
“请问尊姓大名?”
他背着手从墙根那头走到我跟前,一个活生生的凌云木又并非凌云木,第一次与我平等地站在一起。我敢肯定他也近视,因为即使这么近的距离,他还是眯着眼打量了我半晌。
他说:“我叫Rein,rein,Rein。”
rein,有控制、主宰、掌管、驾驭的意思,配上他这样的气势,我知道他应该人如其名。
“或者,入乡随俗,中文名雷恩。”
“入乡随俗?你不就是华国人吗?”我觉得好笑。
“项警官,你看不出来我只有一半的华国血统吗?”他咬字清晰,气势有些咄咄逼人。
“你觉得自己是外国人?所以喜欢喝咖啡?我们华国人也喜欢喝咖啡。”
“项警官,你累吗?”
“怎么说?”
雷恩翘了翘嘴角:“十四年来风雨无阻,接一个一模一样,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改的电话,不累吗?”
我想吸烟,但将烟叼在嘴里后,想了想没有点上。
“雷恩,你一直藏在凌云木的身体里?”
“别打岔呀,项警官。”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警察,不用警官警官地叫。”
“不,在你心里,放得下警察这个身份吗?在自我认同上,你喜欢别人叫你项少爷还是项警官?”
“雷恩,你真的很不会聊天!”我将烟夹在耳朵上,“你想说什么?”
“不要紧张,我不过是想提醒你,为什么不用电话录音?”
“令堂的电话每次都在七点零二分三十四秒的时候停止,她就像一个复读机一样,根本不在乎你回答的内容是什么,哪怕你用七个音符do、re、mi、fa、sol、la、si来回答她,只要掐好时间,她就不会发现有何不妥!”
我有些透心凉,这屋子的空调是不是太低了?
“项警官,你不可能没发现吧?”他阴恻恻地看了我一眼。光影打在他脸上,苍白的皮肤有一种吸血鬼般的刻薄。他如果张开嘴巴,可能会露出两只狩猎的獠牙。
我略微低头,将烟放到嘴里,点着,吸了口,遂将烟雾喷到他脸上,“你这个主意不错,看来已经研究过了。下次我试试。”
“避重就轻。”他嘿嘿地笑了下。
“你如此聪明,六·一三案你知道多少?”
他转过身去,看向窗外,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天边飘着几朵火烧云。
“外面景色不错!但里面真的是太糟糕了!那家人死了,凌云木应该可以继承不少遗产吧,你也不给他找个好点的疗养院!”
“从法律上讲,在民政局登记过手续的才存在收养关系。但凌家的亲戚旁支关系复杂,他们不会让一个养子得到太多的。而且,领养凌云木的时候没有办领养手续,这么多年也没有补办。所以,从法律上讲,凌氏夫妇和凌云木不存在收养关系,就算上了户口也不行。能不能拿到和拿得到多少,都是看那帮亲戚的心情。”
我故意将凌云木的处境说得极端了点,这样看来他其实是得不到多少遗产的。实际上根据我国的特殊国情,存在实际上的收养关系法律是认可的。
雷恩哦了一声,想了想,“我就说嘛,那对夫妇从来就没有把他当过儿子!但凌云木心软,不愿意面对这些,跟鸵鸟一样,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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