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 - 第365页
第129章 光芒
大理寺。
公房之外有一棵老槐, 此刻已经绿荫摇曳, 昨夜洒落数点微雨,早上地面微湿。
袁恕己从树下经过的时候, 忽然听到鹊声聒噪,他抬头看时, 见一只黑白羽毛乡间的喜鹊站在枝头,戞戞叫嚷。
喜鹊是吉祥之鸟, 传说喜鹊登门是为报喜,袁恕己盯着那只鹊儿看了片刻,却并未觉着心喜,反倍感忧愁。
自从搜查过武三思的府邸,坊间传言纷纷,因都知道武三思是皇后偏爱的侄子, 在朝堂上更是甚吃的开,几乎无人敢惹。
故而袁恕己这一番闹腾, 竟是街知巷闻, 听闻此事者,无不对这位新任少卿刮目相看,同时也为他的个人安危担心。
谁不知梁侯为人最是偏狭记仇,当初卢照邻之事就是一个惨痛例子, 卢照邻因入狱而身染风疾更是民众百姓之痛,何况又听说袁恕己这一次搜查无功而返是以人人忧虑。
可这位少卿却的确是个xingqíng坚决果断、并不轻言放弃的人,在搜查过梁侯府之后,并未就此败退, 反派了公差日夜守在武三思的府外,暗中监视。
虽然此举收效甚微,武三思也不会在这风口làng尖上有什么异样举动,但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武三思几次三番都忍不住大发雷霆,但大理寺差官们对此的反应不过是后退了百步而已。
其实大理寺的差官当然也不敢跟武三思硬碰硬,除非是不要命了,怎奈他们身后还有个的确有点像是不要命的袁恕己。
梁侯虽然可怕,到底不是顶头上司,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案子悬而未决终究不是法子,可明明知道案发现场就在梁侯府,却偏偏找不到关键的案发之地。
大理寺卿已经就此问过多次,甚是关切,几次言语中暗示袁恕己放弃,袁恕己只当听不出来,仍然我行我素。
看了鹊儿半晌,袁恕己负手往内。
还未落座,门外便报说:大人,十八弟来了。
袁恕己又惊又喜,一扫胸中郁闷,忙道:快叫进来。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去。
才出门口,就见廊下一人一狗向这边儿走来,正是阿弦领着玄影。
袁恕己望着那道娇小的影子,已是qíng不自禁满面笑容:怪不得先前的喜鹊聒噪,原来是因为你要来了。
阿弦道:少卿,我们进去说话。
袁恕己会意,便请她入内,又叫侍从奉茶。
两人转到内室,玄影便尽忠职守地守在门口。
阿弦遂把昨夜梦中所见同袁恕己说明,袁恕己听罢,怔道:你是说你看见了那只老鼠叼了牡丹花籽进梁侯府密室?
阿弦点头。
其实确切地说,阿弦并不是看见了那只老鼠,而是从那老鼠的眼中看见了一切。
当那只老鼠被人头吓得扔下花籽逃走之时,阿弦也惊的醒来,然后发现自己的双手蜷凑在胸前,正如梦中所见那只鼠类一样。
啼笑皆非。昔日庄周梦蝶,如今她竟梦变成了一只老鼠。
难道真应了之前对崔晔所说的蛇蛇鼠鼠之论?
袁恕己又让阿弦将那只老鼠所走路线又说了一遍,皱眉回想,沉吟道:我的人当时搜查的十分仔细,那假山dòng也曾去过,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暗门密室,既然你这样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被我们遗漏了。
阿弦道:这么长的时间,梁侯一定早把所有线索跟证据都清理妥当了,就算找到了密室,我担心也找不到治他罪的证据。
袁恕己正也在忖度此事,倘若是个寻常人家,这会儿他当然立刻点齐了差兵,立刻杀过去再搜查一次,可是这人是梁侯武三思,上次已经闯入已是破例,大理寺卿还担着gān系,却偏无功而返,故而这回再登门恐怕极难。
自己冒险倒是无碍,若连理上峰,却有点说不过去。
听了阿弦所说,袁恕己道:可惜上次我去打糙惊蛇,也许他受惊之余,真的会将所有证据都毁尸灭迹,但
他想了会儿:不过除了证据,还有当时参与之人。
阿弦回顾梦中所见:当时刑讯宋牢头的,有个叫张四哥的人,可他们是梁侯的人,纵然找到只怕也不会轻易反叛。
袁恕己点头:只要找到了,我就有办法。
阿弦的话已带到,但现在的qíng形却仍不容乐观,毕竟梁侯府不是自家后花园,并非说再查一遍就查一遍的。
何况就算冒险再去查探,若还一无所获的话那可就是真把袁恕己栽了进去了。
袁恕己却不愿让她随着忧心,便故意道:昨日周国公大婚,你跟着乐了没有?
阿弦一愣,继而想起在新房门外所听,不安道:又乐个什么?
袁恕己笑:我怎么听说阖府上下人等都有酒吃?不少人喝的大醉。
阿弦才松了口气:我若喝醉,才是自讨苦吃呢。
既然提到了这一节,阿弦便顺势道: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就把许圉师请她去户部之事说了。
袁恕己听罢,同虞娘子似的大喜:这是在是太好了!许侍郎真有眼光。
阿弦本有些忐忑,毕竟事qíng尚未成,若有变数又当如何?只是近来她看袁恕己也越来越觉亲近,是以竟不瞒着他。听袁恕己大赞,阿弦不由挠了挠腮,有些不好意思。
袁恕己又叹道:可惜,可惜。
阿弦紧张:可惜什么?
袁恕己道:可惜我晚了一步,没抢在许侍郎之前把你抢到跟前儿来。不过无妨,等我站稳脚跟,立刻就把你要过来。他笑嘻嘻地用肩膀推了阿弦的肩膀一下。
阿弦被推的往旁边一歪,这一刻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已经给袁恕己知道,脸上的笑慢慢地收敛起来。
袁恕己察觉她色变,忙问道:怎么了?
阿弦从小儿就被老朱头当男孩儿养,心里也从没把自己当成女孩子,在桐县当差的时候也从来都泰然自若,并无任何心理负担。
她是从小儿惯了的,是以上了长安之后,窜上跳下,也从没半分女孩儿的自觉,不管是在京兆府,大理寺,周国公府,还是听说要去户部,也都觉着是自然而然之事。
但如今忽然想起袁恕己知道自己是女孩儿,才略觉几分别扭。听他问起,阿弦便道:你、你会不会觉着我这样很怪?
袁恕己道:你哪样儿?他特意把阿弦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
阿弦道:我是说,你会不会觉着我我这样当差、或者去户部会有些怪,毕竟我不是这一句却更加别扭,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袁恕己愣愣看了她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你是说哈哈。他大笑两声,以手加额,小弦子,你终于醒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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