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染 - 14-3

    没带手机，没带钥匙，没带钱，啥也没带的她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晃，也不是想离家出走，就是脑子一蒙，谁也不想看见，也就跑了出来。
    这么想想，其实这样的行为挺中二的，但她实在不想回去，不想面对与闻人麟有关的所有人。走啊走，也累，索性在某个巷子的小区里，随便找了张石凳坐了下来。
    快叁月下旬，春风徐徐，阳光灿烂，已经是很美好的季节，只可惜她心情一点儿也没随着艳阳好起来，倒是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迭迭的树叶印在她脸上，有点讨厌的刺眼。
    “花染？”突兀的，有人叫她，是那个班上女同学都很关注的年级第一。
    她赶紧把嘴巴里鼓出的气咽掉，非常客气的点了点头，哎，这汉子叫啥名儿来着？
    年级第一瘦瘦高高的拎着瓶酱油，非常有生活气息的走到树荫下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她双手撑在石凳上，茫然的想了想，“随便走来的。”
    男生笑起来，很是青春的神采飞扬，“噢，我住在这楼上。”指了指她背后老旧的楼房，“听说你住在大院那边，距离这里挺远的。”
    那是，她现在腿脚还有点软，口也渴得要命。但她不想和他聊天，也就随便的嗯了几声。
    瞧出她的恹恹，年级第一也没多说什么，道了再见便离开，倒是五分钟后又下来送了她一瓶没有开封也不冰的矿泉水。
    她说了谢谢以后，继续一个人发呆。
    呆到月上梢头，呆到肚子叫得都有气无力了，才站起来，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算是明白了，天大地大，像她这样的小虾米还是不要到处乱跑的好，没地方去还没饭吃，实在太可怜了。
    正当她把喝完的矿泉水瓶扔到路边的垃圾桶，拖着脚走了两步，却见到马路对面的树下停着一辆轮椅，而轮椅上面，坐着的是闻人麟。
    她撇了撇嘴，调转了方向就走。
    身后不一会儿就传来轮子碾压地面的平滑声，还有轻轻的呼唤：“染染。”
    她当没听见，埋头苦走了一阵子才发现不划算，一是她肚子饿，二是她徒步，而闻人麟有轮椅啊！又饿又累的干脆停下来，扳着脸看着操纵轮椅拐到她面前的闻人麟。
    正处于少女与青年之间的美丽年轻女性五官分明，棱角偏英气，除了眉眼中自带的温柔以外，很有一种中性的清俊儒雅，能让人轻易的就不设防的喜欢上，信赖上。
    仿佛第一次这么仔细认真的观察着心目中最喜欢的女神，花染默不吭声的，就是不肯开口。
    闻人麟抬头望着她，谨慎的又靠近一点，见她没有再跑，才微微松了口气，柔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最近太忙，没有好好的跟你说。”
    她微微的皱起眉头，显然不肯接受这样的道歉。
    闻人麟有些苦笑，他焦虑了，太急于求成，太过想要一步登天，反而忘记了最初的目标是什么，原以为花染总是会乖乖的等待着他，却不想过度的忽视，还是带来了伤害。
    她并不是跨入社会的成年人，会把工作放在首位，她才初二，就是个小孩子，朋友就是除了家庭和学习最重要的存在，他几乎算是背弃了她的信赖和喜爱，没有被当面破口大骂，算是她修养好了。
    他朝她伸出手，“我们去吃饭好么？找了你好久，我好饿。”
    她还生着气，可这么多年下来，以他的身体健康优先的习惯还没有改变，她抿直了唇，不高兴的嗯了一声，并没有把手放进他掌心。
    他轻叹，打电话叫司机过来，去了她很爱吃的一家粤菜餐厅。
    时间挺晚了，客人都不剩几桌，他们俩点的菜上得很快，两个人都饿狠了，反而吃的不多，暖胃的粥倒是慢慢的喝掉了一碗。
    餐厅人再少，也不是聊天的地方，所以两人又回了大院，闻人麟送花染到花家门口，一路无言的状态让她还是很生气，以为今晚就这样了，她连再见都懒得说，扭头就打算走人。
    闻人麟完全不敢尝试的立刻唤道：“染染。”
    她侧了侧头，微垂的眼睛瞧着他，一副声都不想吱的疲倦。
    闻人麟心疼也懊悔，放软了声线，“我可以去你家坐坐么？”
    完全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请求的花染惊讶的歪了歪头，回忆了一下，这竟然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极少数的主动上门，平日里，他最多就送她到家门口而已，几乎不曾到她家做客。
    钻牛角尖想想，是不是证明了他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她就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傻子？更加生气的她瞪了他一眼，甩着马尾就往屋里走。
    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被花奶奶焦急的一把搂入怀里，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也不问她去了哪里，就这么红着眼圈拉着她不肯放，花爷爷也在一边面露凄凉。
    这一切都被趁机跟进门的闻人麟收入眼里，他很有眼色的安静呆在玄关，不打扰大厅里的叁人。
    脸都涨红了的花染既觉得对不起爷爷奶奶，又觉得被闻人麟看到很丢脸的感觉，好不容易安抚下奶奶，凶唧唧的对闻人麟哼了一声：“你过来！”
    闻人麟这才恭敬的朝花家长辈打了招呼，格外听话的操纵轮椅，跟随着傲娇的小姑娘过去。花家和闻人家不一样，并没有为了轮椅刻意加大过走廊与门框，所以他只能把轮椅停在楼梯口，慢慢站起来，缓慢的往里边的房间走。
    已经坐到书桌前椅子上的花染在看到迟缓走进来的闻人麟，眼里已经有了懊恼，可还是把脑袋一横，不肯看他。
    面对奶凶奶凶的小可爱，闻人麟满心怜爱，嗓音温和道：“染染，对不起。”他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也并不投机取巧，而是老老实实的道歉。
    她又哼了一声，说的倒是：“你站在门口不进来坐是要用苦肉计吗？！”
    连关心他都别扭得让他心发烫。
    他微微一笑，诚实回答，“我不知道坐哪里。”他从小女装示人，可也知道不能轻易的进入女孩子的卧室，染染家他最多涉足厅堂，女孩子私密的房间，他只从对面看到过，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步入。
    她撇着嘴指挥：“坐床沿啊。”她的房间是典型的儿童屋设计，除了一面墙的衣柜外，就只有一张大床，窗边的书桌和书柜，的确没有第二张椅子。可是她去闻人麟房间，都是直接往床上爬的，从来没这么见外。
    她的房间很整齐，除了玩偶，也没什么女孩子隐私的东西，他还是比较谨慎的没有乱看，走进来，在距离她最近的床沿坐了个边缘。
    她大概是有话要说，干脆自己去把他刻意留着敞开的门给关上了。
    他扫了眼闭合的窗帘，有些难过，小姑娘因为他的忽视，委屈成什么样。
    她拖着有轮子的座椅到他面前，认认真真的盯着他，“姐姐不理我，我很难过。”
    他心疼得皱了眉。
    她继续道：“你回来不告诉我，还带着别人，我会以为你有新的朋友了，不要我了。”一如两人的相处，她坦诚的说着，一手捂住胸口，“奶奶说你开始工作，会忙，大概也是要我懂事一点，可，为什么不是你来跟我说清楚？我并不是个不理解你们大人的熊孩子啊。”
    他刚想张嘴说什么，却被她竖起手止住。
    她继续道：“如果姐姐很忙，没有空，请当面跟我说，随随便便就在微信上留言，会让我觉得很糟糕，我们住得这么近，能忙成什么样子，就连话都不能见面说？”多日来的委屈尽数浮现，大眼里是晶莹的泪，她执着的看着他，“姐姐是大人，我懂，我是小孩子，我也懂，可姐姐不能因为我的年龄，而把我放在不对等的位置上，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她难过的呜咽一声，用手背抹着涌出来了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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