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走，请君入瓮（1VS2） - 061

    虽然已过去将近八年，但两人分手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那天，天空蔚蓝，阳光就像要穿透一切把阴暗面都挖出来似的，有些刺眼。
    翁晖和蒙晓君面对面坐在一家咖啡馆里。
    店内明明播放的是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可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异常紧绷。
    “为什么？”翁晖的质问沉甸甸的，听起来就令人感到难受，“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一起去法国？”
    蒙晓君抿了抿嘴，回答：“我要留在N城，我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
    “为了我，就为了我这一次，不可以吗？”
    他再次觉得自己太卑微。
    在他与她的感情里，他一直处/于/下/风。
    蒙晓君摇了摇头，“我必须留在这里。”
    “蒙晓君，算我求求你。”他的声音带了哽咽，“跟我走。”
    她依旧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至少给我一个理由！”翁晖几乎是吼出来的，但顾及到这里是公共场合，只好把音量降低到最小。
    蒙晓君再次抿了抿嘴。
    她要怎么告诉他，因为她知道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她最爱的至亲会在这几年中离开？
    如果她不知道，走也就走了。可是她明明知道，又怎么可能狠下心跟他走呢？
    她走不了，也不能走，更不想走。
    “阿晖，你必须去法国把研究生读完。”
    “那你呢？”
    她又摇了摇头。似乎除了摇头，她什么也不愿说。
    “蒙晓君，你真的爱过我吗？”
    他失望地看着她，眼里有了决绝。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不值一提的吗……”
    她甚至连理由都不愿意编给他了呢。
    每一次，只要做与他相关的选择，他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一方。
    这种追着她跑，却越追越远的感觉，他真的受够了！
    “好。”翁晖站起身，声音冰冷而没有感情，“我走！我会走得远远的，不给你添麻烦！”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馆。
    当蒙晓君缓过劲儿，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街道对面的小店铺正放着梁静茹的《崇拜》。
    你以为爱，就是被爱，
    你挥霍了我的崇拜。
    风筝有风，海豚有海，
    我存在在我的存在。
    所以明白，所以离开，
    所以不再，为爱而爱。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一如风筝有风，海豚有海。
    就算风筝爱上了海豚，他也有他存在的意义，他也有他必须去完成的使命。
    这个道理听起来冠冕堂皇。
    但当你真的很爱很爱一个人的时候，再荒谬的事情，你也愿意去做。
    为爱而爱不一定是真爱。放手让爱去找寻自己，至少对她来说，才是认为的真爱吧。
    也许，她终究是自私的。她有太多自己的坚持，不会轻易为谁改变。
    哪怕这个人，是她最爱的人。甚至指责她，说她更爱的还是自己，她也不会否认。
    想到这里，蒙晓君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你为什么不让翁晖留在N城？为什么非要让他去法国读书？”
    余悦不解地看着她，一脸不认同。
    “因为翁晖妈妈来找我了啊。”
    蒙晓君回答得淡淡的，但周易还是再一次感受到她话里的痛。
    那时两人刚大学毕业不久，翁晖便收到了巴黎一家建筑学院发来的录取通知书。
    他前脚收到，翁妈妈后脚便找上了蒙晓君。
    翁妈妈很有礼貌，她先是把翁晖在高中时期绘画的肖像画拿给她看。
    蒙晓君看着一张张几近逼真的画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君君，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吧？”翁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我知道我家儿子对你的感情很深。他是为了你，努力学习去的九中；也是为了你，放弃京艺，而选择龙城科大。”
    “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当时选择的是尊重他。”翁妈妈也不再绕圈子，直接说明来意。
    “可是，他现在收到了一份难得的入学通知书，我们家里不想他再放弃了。而且以他的实力，在这边发展并不乐观。巴黎那边的机遇会更大一些，正好有他的叔叔在，可以顺便照顾他。”
    翁妈妈把翁晖曾经的任性妄为，只用了一两句话便轻轻带过。但其实蒙晓君是知道的，其中到底包含了多少争吵与惋惜，只有翁晖的家人最清楚。
    就连画室里的夫妻老师，现在谈起翁晖都是唉声叹气的。
    虽然后来翁晖凭借一己之力为龙城科大创造了不少荣耀，但大家始终还是认为如果他当时选择京艺，会有更大的成就呢。
    “这真的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翁妈妈再次强调。
    后来，蒙晓君才知道，这次巴黎的学习机会，也是翁家托了很多亲戚的关系，才好不容易联系上那边的人，为翁晖做的安排。
    之后翁妈妈还说了很多很多，但时间太久远，现在的她早已记不清了。
    但当时那种为了翁晖的未来可以不顾一切的心意，她切切实实收到了。
    后来翁晖能乖乖地去法国读书，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能理解她当时内心深处的负罪感。
    毕竟背着一个人的未来负重前行，真的很累的。
    “他去法国读书，最多就是两年。你可以等他回来啊！”
    余悦的疑问，把蒙晓君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周易在另一边对余悦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她适可而止。
    可惜彼时的余悦完全没有收到周小胖发来的暗号。而且难得蒙晓君愿意讲，那么就算得罪所有人，她也要问下去。
    有时候，有些事情说出来，比憋在心里要好很多了呢。
    毕竟能够说出来的，才是真的放得下的。
    “因为翁妈妈又找我了啊。”
    那是翁晖出国的第二年，翁妈妈再次找到蒙晓君。
    她告诉她，由于他在那边成绩出色，而且最近还获了一个国际大奖，因此有大公司愿意把他留下来。
    当时的蒙晓君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能留在法国，自然是好的。
    而翁妈妈的言下之意就是，唯一能让他回来的理由可能就是她了。
    所以当时她立刻找了一个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虽然是随手找的，但一谈也谈了将近叁年。
    “蒙晓君！你是不是傻？！”余悦拔高声调，“你不会去法国找他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你不爱他吗？”
    爱能解决一切吗？
    爱能让她的至亲不走吗？
    不能。
    至少翁晖在那边努力发展的时候，她的至亲还是在的。而且当时她也交了新的男朋友，不可能不负责任地离开。
    “他现在过得不好吗？”蒙晓君看着遥远的星空，声音听起来都是轻飘飘的。
    虽然她从来没有正面去了解过翁晖的成就，但是她的身边从来不缺知道的人。
    尤其是余悦回来之后，关于他的消息更是无孔不入。
    她知道，现在的翁晖已经是知名建筑师了呢。他在国际上活跃的程度，已经远远高于国内同行。
    其实一开始蒙晓君是抗拒接收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后来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明明已经是回忆里的人了，她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想通以后，也就听之任之了。
    也许，周围的人太过于保护她、迁就她，大家都不敢提起翁晖。久而久之，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索性不再提。
    现在余悦把话说开了，反而对大家都好。
    “那你呢？你自己怎么办？”余悦的调子再次拔高，“你有想过翁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余悦无法理解。
    这个世界这么大，遇到一个自己很爱又很爱自己的人，是一件多么可贵的事情啊。
    蒙晓君的双眸暗淡下来，她小声嘀咕道：“谁离开了谁，还不能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