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海港 - 26新年快乐

    日子平稳地驶向年末的最后一天。
    大叁上半学期的期末来得很早，元旦小长假一过，就正式进入期末考试周。
    跨年夜的这一天，程嘉柔和顾淮明照例组了个局，叫了赵小舟和韩骁尘老张几人一同跨年。
    时尧跟着父母回去上海的外祖母家探望，分不出身来参加，赵小舟和他断断续续聊了一路，被程嘉柔笑这么快就开始异地恋。
    赵小舟只笑不说话，手上劈劈啪啪打字一刻未停。
    来到Cheesebsp; Factory，程嘉柔和赵小舟看看菜单，叫了两份红丝绒和草莓芝士蛋糕。
    餐厅内灯光幽暗，流光闪烁，很小资，挺有情调。
    蛋糕很快被服务员端上来，小巧精致的盘子中间，巴掌大的叁角形切块上点缀着几颗晶莹饱满的鲜草莓。
    赵小舟拿起一旁的银质餐勺挖下一小块，尝了一口，凑近程嘉柔低声说：“一块巴掌大的蛋糕要八十块，真奢靡。”
    程嘉柔托着奥利奥奶昔的杯底，慢慢吸上来一口，满口腔都是巧克力饼干碎：“小资嘛，拼的就是钞票。”
    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起来，程嘉柔低头打字，极有耐心地等待回复。
    赵小舟百无聊赖地看了两眼，问：“谁啊。”
    程嘉柔抬头：“大四的一个学姐，我问她保研的事情。”
    赵小舟有点意外：“你还要读研？”
    “对啊。”程嘉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哪像你啊，不求上进。”
    赵小舟的眼皮耷拉下来。
    她的确是不求上进，程嘉柔一点没说错，她从来对学习也没有多么大的兴趣。
    一路从小学到高中，都是老师家长按着她的脑袋硬逼着她学，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一路茫然地学到现在。
    现今没人逼迫了，又在大学里松松散散，不求甚解地晃悠了叁年，早提不起玩儿命学习的劲头了。
    “其实按你的成绩和绩点，往上够一够说不准可以保研的，你要不试试？”
    程嘉柔在等对方师姐回复的空档，说与赵小舟。
    赵小舟却摇摇头：“保上了更受罪，我压根也不是做学术的料。”
    她又想起前两个月被传播学教授反复折磨的那份论文报告，重重呼了口气。
    赵小舟吸吸鼻子，变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苟富贵，勿相忘。”
    程嘉柔点点头，十分郑重：“我以后一定会在采访中提到你的，你放心。”
    程嘉柔和师姐聊得火热，赵小舟自顾自吃蛋糕，等其他人来。
    下午茶吃的差不多，餐厅的门被推开。
    伴随着一阵热热闹闹的脚步声，赵小舟转回头，韩骁尘和顾淮明、老张、方绘知前后脚走了进来。
    赵小舟眼尖得很，一眼就盯住了老张和方绘知牵在袖子里的手，她笑意深邃地看向方绘知：“什么情况你们？”
    方绘知羞赧地看了老张一眼，低下头去。
    老张倒是笑容爽朗，大大方方牵起方绘知的手：“承蒙各位厚爱，可以预备着份子钱了。”
    方绘知闻言脸更加红，轻轻拍了老张一下：“瞎说什么呢。”
    顾淮明从老张身后走出来，煞有介事地说：“老张，你这也太高调了，学学我们舟姐和时尧，都本垒打了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
    叁秒钟之内，鸦雀无声。
    老张和方绘知对视了一眼，同样是一脸“我刚刚听到什么了”的呆若木鸡表情。
    韩骁尘脸上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赵小舟闻声眸光一闪：“顾淮明，你嘴上还有把门儿的没有了？”
    “舟宝儿！”程嘉柔先是发出一小声惊呼，紧随其后的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真的假的！你们这么快！”
    赵小舟无视她的兴奋：“假的。”
    顾淮明却随即拆穿：“什么假的，一看时尧那满面春风的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是。”
    赵小舟狠狠剜顾淮明一眼，算作默认。
    主菜撤下去，甜点被陆陆续续端上来。
    每个人的样式不同，但造型都很别出心裁。
    程嘉柔端起面前发着淡金色的香槟杯，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我们——”
    她的话才说一半，赵小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拦住程嘉柔，小心谨慎地说：“那个，这台词可不兴说。”
    “顺嘴了。”程嘉柔恍然大悟，连忙改口，“来举个杯，迎接新的一年。”
    六人举杯相碰。
    烛光摇曳，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透出一种和谐而柔和的氛围。
    程嘉柔落座，转脸望向赵小舟的脸上带着些许微醉的红晕，表情意味深长：“你和时尧，是什么时候？”
    赵小舟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腿，回忆道：“就，运动会之后不久吧。”
    程嘉柔唇角一勾，探身向前：“你们那个怎么样？”
    赵小舟脸颊染上些许酡红，开始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猜。”
    程嘉柔掐她一把：“特爽对不对？”
    赵小舟用手撑着脸，声音无限底下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吧。”
    程嘉柔扬声笑起来，顾淮明看向这边，问道：“有什么高兴事儿？”
    程嘉柔才刚要开口，被赵小舟死命拉住。
    在赵小舟的眼神威逼利诱下，程嘉柔笑着摆了摆手：“秘密。”
    距离跨年夜倒计时还剩下十分钟，一行人转场。
    酒吧里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最后的倒数。
    赵小舟的电话响了，她跑到一边捂着耳朵接起来。
    时尧沉沉的声线在耳畔响起：“还在外面？”
    赵小舟“嗯”了一声：“在和程嘉柔他们一起。”
    “你那边好热闹。”
    时尧在电话那边笑起来，通过听筒的滋滋电流声传进赵小舟耳中，听得她心里一暖。
    “好多人。”赵小舟捂着另外一只耳朵，聚精会神和他讲话，“还有叁分钟就要新年了。”
    时尧“嗯”了一声，有稍许的停顿。
    “小舟。”他伸手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半靠在圆桌旁，把手机放在耳边，缓缓地说，“我想你了。”
    赵小舟的嘴角扬起来，心里全是丝丝缕缕漾开的甜蜜，嘴上却说：“这才不到两天。”
    时尧伸出手，食指覆上绒布面料上静静躺着的那半弯月项链，在台灯柔和的映照下，好似斑驳揉碎的星光。
    是准备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他抬起头，看了眼寂寂夜空。
    风把云都吹散了，只剩下闪烁着微光的星子，还有挂在深蓝色幕布上的那抹弯月，在深蓝底色的映衬下，发着柔光，不耀目，却很显眼。
    “是吗？”他把手机放在耳边轻声说，“可我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
    没等赵小舟回应什么，他继续说下去：“等我回来。”
    赵小舟轻轻点头：“嗯。”
    随着屏幕上大大的零点字样的出现，新年钟声正式敲响。
    霎那间人头攒动，漫天飘飞的金箔纸屑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新年的一年了，旧日的种种，好的不好的，遗憾的纠结的，开心的珍藏的，都被时光封存在了专属于过去一年的信封里。
    从现在开始，又是新的旅程。
    她对着听筒，音响提高了一倍，大声说：“新年快乐，时尧。”
    时尧的声音里也满是笑意：“新年快乐，小舟。”
    “啊，谁往我身上喷的酒！”
    程嘉柔大呼小叫，赵小舟转过头去，看着始作俑者顾淮明正笑得一脸猖狂。
    程嘉柔也不甘示弱，以牙还牙，用隔壁桌的奶油把顾淮明的脸抹得像花猫。
    耳边嘈杂而哄闹的背景音，像是这一刻世界的唯一旋律。
    时尧还在和赵小舟煲电话粥，下一秒进来两条消息，他没有点开，先对赵小舟说：“别玩太晚，回家给我消息。”
    “好。”
    赵小舟拖着长音答应，被身后的程嘉柔催了好几次，才恋恋不舍地挂掉了电话。
    玩到凌晨一点，赵小舟拿起手机，照例在朋友圈发下新一年的第一条。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愿望都要实现。”
    配以两颗爱心。
    底下陆陆续续有人点赞评论，赵小舟没去管，息了屏，又投身到音浪的热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