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白玉(NPH) - 大哥
手机还贴在耳边,李陵摩挲着侧边缘,看向一侧的电脑屏幕,交闪的屏光映得他浅色的眼睛更亮。
他平静地看着,不错目地,像是在处理一件有些棘手的工作,考虑不清楚到底该下怎样的决定。直至有人笃笃轻叩了几下门,他才把手机扣到一旁,沉声唤人进来。
来人走进呼一声李总,往桌面上递过几个文件,抬眼才看见这刚回来没几天的小李总,直勾勾地看着电脑屏幕,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听说大病初愈呢,这就忙上工作啦?瞧这认真劲儿的,不错眼珠子啊,怪不得人家升得快呢,休了这么长时间就生给他空着位子,看来也真不是光凭一张好脸讨了小老板的喜欢。
待他内心牢骚完着一长段吐槽,他可能已经看了李陵十好几秒了,李陵大手一动,像是关闭了什么页面,抬头对他微笑一下。
“知道了,我一会儿处理。”他温声道。
助理点头,出门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根本没说那是哪个项目啊,李总知道啥了?
不过他有眼睛应该会自己看。年轻的小助理给自己找补道。
………………
桐市首富李家,祖传的家大业大,历经百年,久盛不衰,李陵是李家的长子长孙,温润谦逊,克己守礼。
斯文,也古板,也无趣。
他是毋庸置疑的优秀小辈,是无人异议的第一继承人,他从小就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他也乐于为此而投入终身。
李陵生来有点冷性,情感淡薄,循规蹈矩惯了,反倒成了一种克己自持。
而他的父亲,在他母亲怀着二胎的时候出轨了,或许不是第一次,只是这次有些过于张扬了。
他在外包养了一个出身很不光明的风尘女人,他的所作所为甚至没有遮掩,明目张胆地带着一身女人痕迹归家,最后夜不归宿。
李陵从小就明白父亲和母亲如履薄冰的感情是一场不算欢快的商业联姻导致的必然结果,他的母亲终日忧虑无望,诞下李善之后患上产后抑郁,不过撑了几年郁郁而终。
不久,他们的父亲就把那个女人领进了家门,比他想象的要更艳丽,也比他想象的要更不堪,一个算不上多年轻的带着拖油瓶的女人。
他昏聩的父亲好像陷入了一场非常可笑的……爱情?
如此荒唐的行事之前,他寻李陵谈过话,“只要你足够优秀,我年纪大了,就只有你们两个儿子。”
可对李陵来说,这是很有用的承诺。
…………
那母女二人第一次进李家门时,李陵同李善沉默地坐在一旁,他们的父亲不会不识相到让他们喊人,他们也无需对那个女人称呼什么。
她也配?
李善当时年纪还很小,好像个被抢食的小狗一样,呲着牙就要跳起来,李陵暗暗握住他的手压制住他,礼貌微笑着看这一切。
大的那个,是很艳冶的一个女人,非常像一个风情女星年轻一点的样子,一眼就知道是徒有外表,举手投足都是藏匿不住的粗俗,不知道怎么会勾搭上他昏庸的父亲。
小的那个嘛……被李善瞪得一个劲儿往大的身后藏。听说有十岁出头,看起来却比实际年纪要更小些。长相很得那大妖精的遗传,小小年纪就可见得眉眼秾丽,跟个捏出来的小玉人儿似的。
那小女孩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打量视线,汪着水儿一样的桃花眼遥遥望向他们这边,挨个儿扫了一眼,最后对上他的目光一怔懵了一下,竟然敢朝他软软地笑。
目光怯懦闪烁,抿着薄嫩的小嘴,笑容腼腆地讨好着,一股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这下换李陵长挂微笑的嘴角一僵,随后移开了目光。
邬白玉吗?
李善很讨厌她。
大的不行,小的欺负欺负那不是易如反掌。
李陵从来不知道自己尚算年幼的弟弟可以说出那么多不合年岁的,堪称恶毒的话。
相比之下,他的那些小动作小捉弄倒是都还属于合乎年纪的幼稚程度。
毕竟没有人可以真的不劳而获,她们要享受,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就拥有,总要也付出些代价。
已经很仁慈了。
还能容忍她们和他们共处一个屋檐下。
那个小女孩被欺负地眼圈红红,抽着鼻子也不敢哭出声,特别可怜的样子。
看着居然有点意思,特别逗人,就像一些大人总爱故意说些损话儿逗小孩一样。
挺缺德的。
李陵放纵着李善的行径,一样微笑着,袖手旁观。
后来,过了几年,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好像和那个邬白玉走得太近了。
李善甚至总是自作主张地进她的房间,在凌晨,在深夜,在只要他想的任何时间。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已经不合适了。
邬白玉已经是个尴尬年纪的少女,再怎么说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而且她的那种出身,她流着的就是轻薄的血……如果让她带坏了李善……
这样揣测一个小女孩很不好,很无理。
即使他知道这不可能,他无法对邬白玉说什么,但是作为大哥提醒李善还是有必要的。
他可不想……他们家生出什么不耻的事端。
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寻李善说话,李善竟然又一次做出了过分的事情。
那是李陵第一次听见邬白玉的哭叫,大清早儿的惊得他想要忽略都不行,刚一出房门转头就看见站在她门口的李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憋不住的小心思,憋不住的坏笑,还强忍着要佯装一副生气的样子,斥她大早上胡叫什么。
李陵已经习惯了做这仅表面意义上的说和人,他像往常一样问她“怎么了,没事儿吧”,并且希望她也像往常一样识相地回他一句“没事”。
他当然信她没事。
就算有事又怎样?
谁会在意她有没有事,估计她妈妈都不会在意。
然而这次邬白玉却给了不一样的回答,她戚戚地喊着他为大哥,让他进去,进她的房间。
少女的声音细柔,隔着一道门也能听出来语气中的惊惧。
她唤他为大哥……
他没想到她叫得这么顺口,她明明是第一次这样喊他。
他更没想到自己接受得也很流畅,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排斥。
李陵自己都怔了一下。
李陵很少听过这样的女声柔柔唤他大哥,可能是因为她声音好听罢,居然还算顺耳些……
不知到底李善是做了多过分的事儿,才会让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姑娘慌乱至此。
李陵犹豫着推门进去——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何时进过这种半大姑娘的房间。
邬白玉穿着单薄的睡裙,光脚站在地上,惊恐地指着床上那些不明的秽物,就在她枕头边,是她睡觉时转个头就能碰到的地步。
李陵进门倒是没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因为她实在是太耀眼,没拉窗帘的房间还昏昏暗,她却像会发光,白玉尊一样立在原地。
这是当初那个怯怯的小姑娘吗……会不会是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过她的缘故……
她的睡裙太过薄透轻贴,可见的酥胸鼓鼓,玉腿丰纤,身量已经有了柔美的弧线,此时浑身颤抖着如同一朵摇曳的小花。
下一刻李陵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冒犯的目光,
立即有些慌乱地收回,这才顺着她指的方向,回神为她收拾着自己弟弟作弄出来的烂摊子。
然后他收获了,她一句颤抖着声音的谢谢。
谢字结束得有些仓促,他猜她原本可能是想说谢谢大哥。
但是她唤不出口了。
他竟然有些难堪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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