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 - 7 逼我和你在一起
“李蕴,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一把推开年轻而漂亮的男人,不可思议地质问。
对方却倚在墙上,懒洋洋地盯着他,撇了撇嘴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可是靠着真才实学进来的,要知道,别人想进还进不来呢。”
他这么一说,应渐冬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把我身份证号背的一字不差的…人?”
“切,那算什么。”李蕴笑眯眯地,“只要我想,我能连你这一年每天都吃了什么,去了哪儿,见了谁都记下来。但是应叔叔——我送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吗?如果我拿它威胁你,你会不会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
“……你疯了,”应渐冬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蕴,仿佛產生了幻听,“你敢拿它威胁我?”
“是的。——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我就把它公开。”
“你怎么能这样?!”应渐冬咬紧牙,眼睛里全是怒意,“你爸当初把你接到美国,不就是为了躲开我吗?你现在这样接近我,还用录影带逼我和你在一起,如果你爸知道了,他该多失望?李蕴,你已经二十三岁了,我记得你十八岁的时候就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和我一样的人;那你现在算什么?你这样做,和我这种噁心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气得没了理智,自然不会考虑顏面。
只是这番话说出口,心里仍旧是会疼的。
李蕴却仍笑吟吟的,他盯着应渐冬,半天,才一字一句缓慢地说:
“应叔叔,从我爸逼我和文氢结婚的那一刻起,我就回不去了。我已经成了最让自己噁心的那种人,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让我好过一点。怎么,现在连你也讨厌我了吗?我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回答我,我就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应渐冬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注视着李蕴,说:“你问吧。”
李蕴却沉默了。
两人凝视着彼此的眼睛,忽觉时间漫长,长过了那五年,长过了白首偕老。
很久之后,李蕴才低下眼皮,笑着说:“算了,我怕就算问了这问题,咱们也只能到这儿了。”
应渐冬张开嘴巴,却哑然。
他心里浮上一丝不安,那是一种预感,像是带来了四面八方的悲伤潮水,聚集着所有预警一起向他涌来。
果然,他只一个愣神,李蕴便已经笑着说完“应哥,再见”,转身离去。
——那是李蕴第一次,叫他一声应哥。
尾音绵柔繾綣,酥酥的,却又凝聚着太多情绪,听得他心都碎了。
待他回神想要抓住,对方已然不见。
应渐冬沙哑着呢喃了一声“李蕴”,便冲出门去,往电梯那儿跑。
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痛恨电梯的。
它为何要这样快,快的连一个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他只是想再和那个人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字,也好啊。
可电梯却只留他一扇门,明晃晃的亮金色,那令他深恶痛绝的嘲笑般面具。
“李蕴——李蕴——李……………蕴………”他再也忍不住,就跪在那电梯门前,一边拍门,一边哭着喊那个人的名字。
可他知道,
李蕴啊,
再也回不来了。
应渐冬週一去上班的时候,别墅已经装修好了。
小徐把顾客返图发给他,他只笑笑,就转身去画图了。
搞得小徐忍不住八卦:“喂,丽丽,你说应哥的眼睛为什么那么肿啊?难道是失恋啦?”
“应该不会吧,应设计师有恋人呀?”
“当然啦,你没见吗,上次还带到公司来了呢。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就是腿有点小问题,应哥对他可好了呢,还给他钱让他买吃的。”
“誒?不会吧,应设计师喜欢男孩子呀?”
“……大姐,什么年代了,喜欢同性怎么啦,很正常呀。”
“那你说,会不会是他拿了应设计师的钱,去养别的男人,然后被应设计师知道了?”
“操,不可能吧,那傢伙看起来那么老实……”
“喂,有人来了,别说了别说了。”
小徐正好奇是谁来了,一扭头看到江南豫,“靠”的一声就喊出来了。
搞得江南豫十分尷尬:“你,你好。”
“哈哈,你好你好…”小徐尷尬地哼了声说曹操曹操到,就转身跑了。
江南豫挠挠头,在一群人中找了半天,才看见茶水间打电话的应渐冬。
他眼前一亮,嘴角上扬了一下,立刻就去茶水间了。
应渐冬背对着门口,当然不知道有人来了。
江南豫瞧他正讲电话,便偷偷地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应渐冬下意识转身,在看见江南豫时,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掛了电话。
“今天没课啊?”他倒了杯咖啡,递给江南豫,手指却敲击着键盘,“怎么想起找我了?”
江南豫接过咖啡,靦腆地笑了一下,“谢谢应大哥。今天学校举行活动,他们都留下来帮忙了,我没什么事,就来找你了。对了,我这个月的工资拿到了,应大哥,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应渐冬笑了,脸上却掩饰不住倦意,“那你等我一会,我把这点工作结尾,就带你出去。你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可以吗?”
“嗯嗯。”江南豫笑笑,转身去找沙发了。
待他离开,应渐冬才收起笑容,重新拿起手机。
他打开连络人,点了最上面的置顶,给李蕴发资讯。
输入了一大段,重新读了一遍,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
他想了想,觉得两人既然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那么就不应该再有所牵连。
生活按部就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可以避免旁人伤心,也……可以避免自己再產生不必要的心动。
他这样想着,默默地收起手机,走了出去。
关了电脑,又看了一眼明天的行程,他穿上外套,笑着对江南豫说:“走吧。”
吃饭的餐厅,是江南豫选的。
本以为他会选什么高档餐厅,可出奇意外,竟然是a大附近的川菜馆。
两人坐在靠窗桌前,正看着菜单,应渐冬的手机响了。
他以为是公司,可谁知道,竟然是文氢。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结束了。
短促的铃声让他有些恍惚,莫非是关于李蕴的?他想了想,垂眸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明明都有小男朋友了,心里却还牵掛着另一个人,这算怎么回事啊。
再者说,说不定对方只是打错电话而已,要真的有事,也不至于只响一声就掛断。
他收起手机,把目光放在了菜单上。
“应大哥,你能吃辣吗?”江南豫才想起问,“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擅自带你来这里了……不过这家的菜真的很好吃的,不骗你。”
“我能吃辣的,”应渐冬随意点了两三个招牌菜,笑了,“我以前在a市读大学,当地的人都很喜欢吃辣,做菜也会放很多辣椒,时间一长,我就被影响了。”
“誒?应大哥,你大学是在a市读的啊?我家就是a市的誒,就在学院附近,说不定咱们俩以前还见过呢。”
“也许吧。”应渐冬仓促一笑,提起a市,他就想起录影带的事了。
沉重的灰色记忆涌来,却铺天盖地的,出现了李蕴的脸。
他想起来,如果那盘录影带真是李蕴给他的,那就证明对方早已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一想到李蕴目睹了这样不堪的画面,他就忍不住蹙眉,心脏也开始跳个不停。
江南豫看他脸色不好,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川菜馆上菜不快,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前任的问题上。
江南豫问:“应大哥,你以前有没有特别喜欢过谁啊?”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应渐冬来不及回答,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人的脸。
——李蕴。
他特别喜欢李蕴,以前是,现在是,以后……就不知道了。
但他隐约觉得,这种喜欢会一直持续下去。
毕竟只要听到李蕴的名字,他就觉得神清气爽,像磕了药一样血气上涌。
李蕴就是一剂毒药,麻痹了他的理智,神经,还有那些有的没的。
但太诚实是会失去“女朋友”的。
于是他笑笑:“没有,我这些年主要忙着工作了,没有这方面的时间,也没有精力。”
他想了想,礼貌性地回问一句:“那你呢?”
江南豫脸红了。
小半天,才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啊…….应大哥,我以前,喜欢过别人的。”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意料。
但应渐冬还是捂着胸口,故意做出了受伤的表情:“应大哥很伤心呀。”
“不是这样的,”江南豫急的红了脸,“应大哥,我和他现在没有联系了。他以前和我是一个高中的,很照顾我,后来高三的时候,他就转学走了。然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但是几周前,他生病住院了,正好那天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你给我那些钱,我就买了一些礼品,去医院看他……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对不起……”
“没关係的,”菜上桌了,应渐冬便贴心地把一次性筷子分开,递给他,“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好朋友,就算是喜欢过的人也很好,起码看着他,能想起以前心动的感觉,也算是一种享受。”
这话,其实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从那天见了李蕴一面之后,他就越来越后悔,如果当时自己抓住了李蕴,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样难过了?哪怕两个人只是好朋友,只要能每天看见李蕴,他就知足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无论他打多少个电话,发多少条资讯,永远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两人颇有心事的,都沉默了。
江南豫夹了菜,放进应渐冬盘子里,应渐冬冲他一笑,眼眶有些乾涩。
就这样,两个人饭吃到一半,应渐冬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手机,竟然又是文氢。
他叹了口气:“你好,文氢。”
“应设计师,那个,能麻烦你来别墅一趟吗?我临时有事要出国,李蕴又发高烧,没人照顾,我实在找不到人,只好给你打电话了。”
“……李蕴发烧了?”他下意识皱眉,李蕴属于特殊体质,一般不会生病,可一旦出一点小症状,就会比正常人严重两三倍,有时候就算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要拖上一两个月才好。
“是啊,他提前从美国回来,到家的那天就发高烧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应渐冬沉默。
文氢当然不知道,李蕴根本就不是去美国,而是找一个藉口,去公寓找他、和他待在一起而已。但他清楚这件事。
于是他愣了愣,道:“那好,我马上过去。”
说罢,便掛了电话。
江南豫抬头看着他,有些不解:“应大哥,你有急事吗?”
“嗯,一个朋友生病了,他家里没人,所以托我去照顾一下。”
“哦……那好吧。”
“抱歉,回来我补偿你,好吗?”
“嗯……没关係的,你去吧,正好一会我也要回学校了。”
“……那,再见。”
“应大哥再见。”
两人说完再见,应渐冬便拿起外套,起身离开了。
他付过钱,又点了一份奶油蘑菇汤,要服务员一会送过去。
就算江南豫要请他吃饭,他也不会让对方付钱。一个拿着少得可怜的薪水的实习生,破天荒地点了一桌子菜,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让他付钱,这太说不过去了。
应渐冬买了李蕴最喜欢吃的海鲜粥,蟹黄包,和一些高级烘焙甜点,就开车去了上道区。
他输入密码进去,整座别墅都安静的可怕,毫无人气。
只有二楼尽头的房间,偶尔传来爆炸性的节奏,像是有人在放音乐。
.......李蕴?
应渐冬踩着楼梯,每一级,都像是走在心脏上,忐忑又激动。
他终于要见到李蕴了吗?
他.......终于可以见李蕴了吗?
他.........终于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看李蕴一眼了吗?
终于在那扇门前停下来,他平稳住呼吸,然后,轻轻敲了敲门,推开。
却一下子怔住了——房间里,李蕴正赤裸着上身,拿着画具在墙上作画。
他投入而认真的表情,像是并未察觉到,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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