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王座 - 魔法王座 第4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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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利恩和艾德娜立刻依令行事。
    这种时刻,在场没有人会蠢得劝说主君留下或单独逃走。一出礼拜堂,训练有素的法师们立刻分成三批,一批由大神官带领前往灾难现场;一批守在内圈帮每个人加防御,再用侦测魔法;外围则负责大范围的结界术。侍卫们握紧武器,严阵以待。
    奇怪,刚刚的爆炸,间隔太短了,像同时引爆的,再有默契的刺客也不可能把握得这么精准。罗兰凝神回忆每一个小细节,总觉得有点不祥的预感。以往被刺客狙击时,他从来没有这种焦躁感。
    是哪个关键漏了呢?还是这次来的是厉害的对手?
    就在罗兰沉思的时候,王宫守备队长又带领一队人马赶到。然而,没等这群战力发挥作用,异变突起。
    锵啷啷!武器相继落地,接着是包裹着盔甲的人体。有几个不甘心的士兵挣扎着想爬起来,还是抵抗不住法术的侵蚀,委顿于地。
    “是虚弱!”一个反应快的法师喊道,“来人是死灵法师!”
    “未必,也可能是法器。”他的同僚纠正,“没看到我们都没事吗?我推测是通过触媒生效的诅咒类道具,威力达到十段。”结果两人争辩起来,罗兰看得全身无力:“我说……有时间讨论不如快施法解决吧。”他的佩剑是「水玉」所造,不受凶毒翡翠影响。几个装备高级的侍从也幸免于难。
    “大人,这不是普通的诅咒。”维伦丝大祭司神色凝重,“我们的结界也有净化的效果,可是他们……所以应该是法器,而且是相当高段的!”
    “高段法器……”罗兰若有所思,蓦地,左近响起一声大叫:“看!”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只见熊熊烈火中跑出一抹白影,手上却突兀地拿着把漆黑的长弓,身后箭如飞蝗,却像被看不见的手拨开一般,歪七扭八地掉在远处。
    “那是——”冰蓝色的眼眸睁到最大,溢满了错愕,“杨小姐!?”
    “罗兰·福斯。”
    杨阳脸色苍白,黑眸宛如毫不反光的黑洞,“久违了。”
    “你为什么……”罗兰的声音被守备队长的喝令打断:“别发呆!快攻击!”法师们如梦初醒,纷纷吟唱简短的咒文;圣职者们的速度更快,除了惊讶不在罗兰之下的大祭司,都选择了费时最短威力却不弱的「光辉之箭」。
    “等等!”瞥见对方手上的弓,罗兰惊觉有计,大声劝阻,却迟了一步,数以百计的光箭砸在半圆形的防壁上,停顿片刻,一律掉头折返。五颜六色的法术攻击同样在一道浅蓝色的光幕前败下阵来。
    轰隆隆!结界被反射回来的光箭炸得剧烈摇晃,原本亮莹莹的颜色变成了接近透明的淡白。
    岌岌可危。
    黑发少女不失时机地举起基里亚斯之弓,黑色的弓身发出骇人的鸣动,宛如冥神的丧钟,拉紧无形之弦的动作却是那样优美,像乐手弹动心爱的竖琴,然而演奏出的是死亡的音乐。
    火红的光芒抹去了一切颜色,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罗兰曾对蛮族统帅射出举世震惊的一箭——风系禁咒「芙洛的狂啸」,而此刻心中的恨意不亚于他的杨阳,用同等级的神弓射出的,自然也是不相上下的禁咒:「圣炎之裁决」。
    “不要啊——”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叫声,一个纤细的身影闯进来,双臂展开挡在罗兰面前。
    红莲遍天。
    赤焰横向铺展,水平面上的建筑都以摧枯拉朽之势坍塌,坠入火海,人更是化为飞灰。箭矢指向,裂开一道火焰熊熊的裂缝,仿佛火山爆发。及时回过神的法师们拼命张开防壁,险险挡住索命的炎箭,却怎么也抵消不了那疯狂的杀意,只能勉勉强强让它停住,展开历时不会长久,注定失败的拉锯战。
    “大人,快逃啊!”声嘶力竭的大吼透出绝望。
    罗兰拔出龙眠,剑势奇快,来自黑龙王的强援化为强大的魔力,破开空间,空气中裂开奇妙的黑色裂痕,吞噬了那威力巨大的一箭。如蒙大赦的法师们瘫软下来,大口喘息,甚至没有力气去想主君怎么会有能耐摧毁这样的攻击。
    因为处在两个禁咒魔法的交界,和那些连痕迹都没留下的牺牲者不同,星华的尸体还完好地保留着,由高温凝聚的箭枝只在她胸口钻出一个小孔,却带走了她全部的生命。
    杨阳颤抖的手垂下长弓,仿佛如梦初醒,她的眼前一片猩红,赤焰冲天,从远处的火场,传来隐隐的哭声和救命的呼喊。
    她为了给神官和村民报仇,就在刚才,杀了多少人?
    星华胸口的血洞,和那些民众的哭声,告诉了她答案。
    罗兰抱住倒下的雪族少女,一双大睁的青瞳映入眼帘,静止着女孩最后的心情:心痛、震惊、不解、迷惑……还有最深刻的——爱。
    「她是去找心上人,你这无关者插什么手!」
    「不,他是人类,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类。」
    不久之前的对话闪过脑海,罗兰恍然大悟,叹息了一声,抬起头,传达死者来不及说出口的心意:
    “她爱你。”
    “啊啊啊——”杨阳混乱的情绪当场崩溃,踉跄后退,无助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杀了星华!为什么会是星华!?她只是想杀罗兰·福斯啊!
    “主人!”
    一直在附近待命的火凤凰终是放心不下,赶来一探,正好瞧见这一幕,不假思索地抄起她的身子,驮着飞离。
    “菲烈冰。”将怀里的雪族少女交给上前的侍卫,金发城主唤出契约的神兵,扣弦射箭,冰蓝的光箭正中菲尼克斯的肋下,只听得一声清唳,灵兽摇摇晃晃飞出一段距离,坠落在一栋建筑物的屋顶上。
    接着,罗兰抚摸额前的饰物,发动水族至宝「深海的叹息」,召唤海水,巨大的水球出现在上空,多达数百条水帘浇下,熄灭了大大小小的火头,青烟四溢。在场的法师们再次张大嘴,震惊主君的能耐。
    接连使用了两个大魔法,罗兰微微喘息,调整呼吸,握紧菲烈冰之弓,厉声道:
    “追!不要让她逃掉!”
    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他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法利恩的罪,北三领沦陷的罪恶,必须有个了结。
    ******
    杨阳被一连串震动惊醒。
    摔在冰冷的石板上,她滚了几圈,呛咳着支起上身,双眼因惊骇而睁大。
    “小姆!”
    原本华美的羽翼失去了光泽,被泉涌而出的鲜血浸得湿透,委顿于地的火凤凰模样十分凄惨狼狈,虚弱的声音满含歉疚和不舍:“对不起,主人,我……撑不住了。”话音刚落,巨大的身形急速缩小,蒙上暗沉的灰色,最后凝结成一颗小小的石卵。
    “小姆!?”不知道它这个样子算安好还是糟糕,杨阳十分担忧,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捧着石卵。
    唯一的逃生工具没了,她并不惊慌,刚刚的情景还深深刻在脑海里。
    杨阳一手盖住脸,从指缝里流泻出接近呜咽的抽气。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是星华死在她的箭下!?
    当时打晕她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还有那些……杨阳打了个寒噤,暂时不敢去想自己的一箭烧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她拖出自责和懊悔的深渊,反射性地跳起来,看清来人,先前熄灭的复仇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罗兰·福斯!”
    东城城主沉着地站在她面前,左手持弓。身后的随从都臭着脸,显然不赞同主君亲自追敌。但罗兰心知肚明,如果让部下追击,一定会把杨阳乱刃分尸,只有他自己带人才能给她留个全尸。
    “看你的样子,是把星华这笔帐也记在我头上了。”罗兰淡淡地道,“也罢,仇恨终究要做个了结,你恨我好了。”
    “星华呢?星华怎么样了?”
    蓝眸动摇了一下,拉弦的手也停顿了一瞬:“我会将她安葬,你放心。”
    杨阳松了口气,将石卵放进口袋,迎接那泛着死亡寒气的冰白箭头。
    没什么好怨的,这是失败者当然的下场。
    她只遗憾……不能为神官报仇。
    一箭穿心。
    被贯穿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后飞起,碰倒以花架搭出的栏杆,直直坠落。
    第四百五十一章 觉醒
    死亡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坠落,不停地坠落。
    失重感让身体轻飘飘的,灵魂好像剥离了出去;世界迅速地变窄、变黑;也许是伤口冻结的关系,她并没有感觉到痛苦,却有一股更深的绝望漫溢上来——
    即使到了冥界,她也见不到神官。
    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
    失误!看到黑发少女跌出栏杆,东城城主愣了愣:他本来是预计让她撞到栏杆,这里有三楼,尸体掉下去一定会变得惨不忍睹。
    好歹是值得尊敬的对手,这样……
    正扼腕,捕捉到一声异样的声响,像是……水声?
    “是高架水路!”一个反应快的法师喊道,“我记得这里有条支路!”不等罗兰回答,另一名守卫大叫:“对了!今天正好换水啊!那…那她会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众人面面相觑,为这太过巧合的巧合目瞪口呆。
    “算了,之后再去打捞吧。”罗兰首先回过神,放下菲烈冰之弓,“我们先回去,调查伤亡!”
    ******
    杨阳梦见了怀念的过去。
    每天早上,她在硬硬的木板床上醒来,浆过的床单有点粗糙,却很好闻,盖着很舒服。一边打哈欠一边梳妆打理,她踹醒友人,两个人一起下楼。
    面无表情的少年从厨房探出头,打个不冷不热的招呼,指着桌上的水果叫她们垫饥,缩回去继续煮饭。阵阵食物清香,是催促锻炼的最大动力。
    艾瑞克队长的大嗓门在门外叫唤,跟昭霆抬两句杠。士兵们总是爽朗地笑着,揉乱她的短发,聊些村里的趣闻。晨练开始后,忙碌的主妇,下田的村民和四下乱跑的孩童都会停下来,为她们加油鼓劲。偶尔恶作剧地伸出脚,想绊倒跑得最快的艾瑞克,结果总是绊倒后面的昭霆,气得她哇哇大叫。
    跑完步,到酒馆「跳舞的麦酒桶」,老板布克坐在窗边悠闲地吐着烟圈,笑呵呵地点头。娜塔婶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又是抹汗又是搬椅子,嘴上也唠叨个不停,却完全不会让人讨厌,就像她端出来的热牛奶和炊饼一样,热烘烘的温暖人心。有时候还会塞给她们一个酒瓶子,叫她们偷偷带回去给某人。
    可惜十次有九次不成功。没收了酒瓶,耶拉姆会怒气冲冲地奔进卧室,拖出他赖床的师父,大不敬地抱以老拳、痛骂和不许再私下购买任何酒类物品的威胁。然后,还晕呼呼的银发青年会揉揉眼,朝她绽开爱困又迷糊的笑靥,用有些沙哑的清朗嗓音道:「阳。」
    ……好想哭。
    意识的一角,响起濒临崩溃的细小声音。
    可是,她哭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名义为他哭泣?师徒?朋友?恩人?连他都是这么认定,一纸绝笔,抛下他们可能的未来和她再也来不及诉说的心意。
    为什么,神官?
    ******
    汹涌的水花间,冉冉浮起一道纤影。
    沉静的睡靥栩栩如生,脸颊泛起血色,胸口有了微微的起伏,生命的迹象重新回到这具已死的躯壳。
    突然,原本齐脖的短发以惊人的速度飙长,宛如在空中晕开一朵黑色的曼珠沙华,映着那张清雅的容颜,竟有一种莫名的绮丽。漆黑的□□划出优美的轨迹,围绕着飘浮的人,落入一双迎接的臂膀。
    抱着女儿,魔界宰相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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