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 审时

    进宫一个月了。
    南灵看着越来越热的暑天，天气太晒了，她叹息，宫中闷热，所有宫人都懒洋洋的。
    之前在书院她才搞清楚，这个壝朝已经有二十年的歷史了，算是一个成熟稳定的朝代，皇族为莫氏，现在的陛下就是莫颖顥。
    目前有四大洲，东边是蒲江，南边是南灵的家乡靖万，西边靠海的川丰也是她跟姑姑一起去墩济搭船过，北边是战乱颇多的曲泉，曲泉北面正好与外族的土地接壤，分别是鹰族吉古夫、虎族钢巴特。
    讲到外族南灵想到了尔夏，那个马族的小公主不知道过的如何？
    算一算也十五了，她嫁人了吗？
    南灵看着高耸的宫墙，不晓得宫墙之外是什么，只是不管尔夏现在如何，她都希望尔夏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自己的人生。
    她转头看着宫墙内的宫女太监，当初进宫来，说不惊艷是骗人的，那么华丽蘶峨的宫殿，来往的宫女个个白净斯文，脸上带着温和的表情，恍如天宫一样。
    幸好她看过一些宫斗剧，那些华丽背后，是多少可怕的训练跟压榨，长期的压抑生存环境，宫女们的肤白貌美，有部分其实是面无血色，血气不行所以没有血色，走路摇曳生姿，其实是饿惨了风吹就跑。
    而太监的有礼自持，也只是看你还没有中箭落马的客气。
    叶盈走进来，看着南灵正在抄写的书籍「南灵姑娘又抄起来了？这些宫中的书籍都有的。」
    南灵听到叶盈的话点头，但毛笔还是没有放下「是阿！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们总不能出事情才去看书吧？更何况对照一下，若没问题才用得更放心。」她默背的那些养生书籍，宫中也有收录，可却不是人人可以看。
    就像现在夏季避暑，陛下也不是每个嬪妃都带去，她进宫时，刚好是圣上要离开去避暑，算算日子，最近陛下也要回宫了。
    而瑗婕妤就是留在后宫的名单之一，毕竟她才刚进宫，根基不深，甚至都没有什么圣宠。
    叶盈好笑「閭丘家的姑娘都这样勤奋好学？」
    「叶盈姑娘说笑了，是我脑子笨，不记起来会忘记。」南灵低声地说，她放下毛笔，吹乾上面的墨。
    入宫一个月，叶盈倒是挺喜欢南灵的，她个性沉稳，但性格却满阳光的，安静不争功，平时也跟她们这些宫女说笑，一点没有官家小姐的高傲，说话客气温柔，唯一一点就是不爱热闹，总是一人在书房抄写。
    自从她来，书房几乎都是南灵待着，因此叶盈要找南灵都会往小书房去。
    「谢啦，陛下不在后宫，娘娘可闷了，她正等这一章呢！」叶盈捧着那几页纸，南灵偶尔也会默一些小笑话或者故事，拿来让娘娘解闷很不错。
    「陛下快回来了吧？」南灵接话，现在夏季转秋季，应该也差不多避完暑，该回来了。
    「是阿！连俞昭容跟皇后娘娘也要回来了。」叶盈有些沮丧「听说这次似乎有什么事情，皇后跟俞昭容过几日就会先回来。」
    叶盈她今年才十五，刚被发入这个宫里，从小在宫里长大，她看着那些娘娘，虽然羡慕那份富贵，可又害怕被斗倒的下场。
    「俞昭容…是怎么样的人？」南灵好奇的问。
    宫中很在乎位阶，但是能让一个小宫女先提俞昭容，再讲皇后娘娘，那这个俞昭容是什么个性，很泼辣那种？
    南灵忍不住想到电视剧中，那种心狠手辣的昭容娘娘。
    「昭容娘娘不喜欢我们娘娘，南灵以后你遇到她，千万要很恭敬！」叶盈细声的交代。
    南灵点头「知道了，那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人很好呢！」叶盈笑着说「她对谁都很公正，想去娘娘宫里的人，都要准备一大笔银子，才能让大监同意呢！」
    这样说来，皇后的宫中，是贿络人事主管才能去的地方吗？
    看来皇后是个不错的人？
    南灵思考着。
    「咳！」柳姑姑站在门前，看着南灵跟叶盈「你们两个还在那边咬耳朵，娘娘都催了几回了。」
    「喔！」叶盈赶紧把东西拿了，准备交给瑗婕妤。
    南灵对柳姑姑友善的笑一下，之后才又默写起来，进宫后瑗婕妤就已经跟她讲过，后宫的势力分布。
    当然不是这么白话，不过翻译过来，其实就是几个团体小圈圈。
    皇后娘娘是中宫正主，家世自然是超品的好，个性听说是个中庸的人，但有趣的是宫中反而会将她当成法官大人，有什么事情都在她那边裁决。
    皇后不太在乎宠爱，而看在家世的部分，陛下还是有几分面子要做给她的。
    皇后之下就是俞昭容，个性据说强硬，至于是怎么强硬法，她后面才知道。
    还有几个嬪妃，都是前朝几位大臣的女儿，当然瑗婕妤也是。
    ※
    很快的，皇后、俞昭容就回宫了。
    南灵好奇的跟几个小宫女靠在一起，远远的看，那画面真的华丽，上好的衣服锦缎、珠光宝气的首饰，还有宫女们提着香炉、仪仗开道的架势。
    以前看宫廷剧还觉得挺热闹，但身在其中，尤其那几个人可以控制你的生死，想到就觉得压力山大阿！
    南灵脑海转着，她跟柳姑姑站在门后，其他的嬪妃晋见完就先离开了，怎么瑗婕妤还没走？
    「你是柳姑姑吧？还有你，是瑗婕妤的堂妹？」一个年纪较大的宫女把柳姑姑跟南灵喊了过去。
    南灵踏进门，她看着眼前，坐在主位上的是皇后娘娘，容貌自然是极好的，但就是带着一股子威严，嘴抿成一条线，眼神轻轻刮过自己，头上的珠饰轻晃了下，皇后的衣着让她看起来大方又雍容，只是不知道她现在的情绪如何。
    俞昭容倒是眉眼更清秀，但红脣丰润，双眼皮很明确，却不是那种火辣艷丽的，只是她明显不高兴的模样，瞪着旁边的瑗婕妤。
    而瑗婕妤坐在下手，有些分神的握着手帕，眼神有几分不安。
    南灵看了这么多，实际上只是停了一下，快速记着几个面容的特徵后，就乖乖上前照着宫礼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昭容娘娘、瑗婕妤娘娘。」南灵打起十二万的精神，强迫自己镇定的跪下行礼，但内心还是有几分忐忑，害怕自己会被拖出去。
    「起来吧！」皇后说。
    南灵恭敬的站起来，但眼神还是看着地板。
    俞昭容哼了一声「这时候就不会叫错了？」
    南灵有几分心惊，俞昭容不在宫里，却能知道她当初留下的原因，恐怕是早就准备好要来兴师问罪了？
    皇后好奇的问：「听说你是閭丘家派人过来学规矩的？」
    南灵还没回答，旁的柳姑姑就说：「是，是閭丘家三夫人…」
    皇后轻巧的横过一眼，柳姑姑就乖乖禁声了。
    南灵感觉看到皇后在看自己，她乖乖的上前回答「夫人怕我失了规矩，所以让我跟奶娘一起进宫，学习规矩。」
    皇后旁边的宫女接着问，似乎在查核人数「只有一个奶娘？没有其他人？」
    「是，李嬤嬤是从小跟我长大的，我求了很久，瑗婕妤娘娘才让我留下。」南灵说。
    宫女脸上写着，行了别废话的表情，她转头对着皇后点头「娘娘，一切属实。」
    「臣妾会让臣妹留在宫中的，不会让她乱跑的！」瑗婕妤保证。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南灵真的觉得瑗婕妤，很像求家长留宠物的小女孩，而她就是那隻宠物狗。
    皇后点头后挥挥手「那便留着吧。」她看了南灵一眼，此女面容并非最美，气质也并不出眾，又几乎没有女子的柔弱之态，说是宫女却又不卑不亢。
    此女的气质让她想起自己房里的沉香，有种久经岁月磨礪的味道，而且她看人的模样，只有谨慎二字，一点没有女子媚然的感觉。
    这样的人，完全不是陛下的喜好。
    南灵赶紧跪下谢谢皇后娘娘，在经过俞昭容时，看到她娇美的面容勾起嘴角，但是瞟了自己一眼时，那种轻贱的眼神让脚步有些僵硬。
    俞昭容冷笑一下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又安静了，她站起身，跟皇后行礼后「说了半天的话，娘娘也乏了，臣妾告退。」
    「去吧。」皇后冷着声音说。
    瑗婕妤也带着南灵跟柳姑姑离开，只是走在后方的南灵，看到俞昭容旁边有个也是嬪妃打扮女子，但自己刚刚没有喊到人她却没有出声。
    回到瑗婕妤的宫中，瑗婕妤才深吸一口气「你刚刚吓死我了，让你回答有没有，你说这么多话干嘛。」
    南灵低下头「娘娘，我就是紧张了…」刚刚她是真的紧张，深怕皇后要把她怎么样，幸好只是问几个问题。
    瑗婕妤点头算是放过南灵，她知道皇后威严很重「所幸你没有讲错什么话，昭容娘娘…」她想到俞昭容，她都还没告诉娘娘南灵留下的原因，俞昭容就一清二楚，意识到这件事情，瑗婕妤有几分心凉。
    「后宫女子收留娘家人，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瑗婕妤为难的说，她看着南灵，可经过一个月，她基本觉得南灵跟李嬤嬤留下更好。
    「既然皇后娘娘也让人记录，加上也询问过，若要不喜欢，当下就发难了，娘娘别太过思虑。」柳姑姑难得开口说。
    南灵跟叶盈也点头看着瑗婕妤。
    「好吧，可接下来，皇后娘娘给了后宫一个难题。」瑗婕妤说，她除了收留南灵的事情被留下，还有就是皇后给了一个问题。
    「是什么阿？」叶盈好奇的问，
    「皇后娘娘要我们猜谜，说是陛下的给的题目。」
    「猜谜？」叶盈兴奋起来，猜谜什么她最好奇了。
    瑗婕妤无奈的讲出题目「陛下问，一个笼子，装了一些活物，两隻鸡、两隻鸭、一隻老虎、四隻香娘子，然后盖上布，笼子下面会有几隻脚？」瑗婕妤。
    叶盈掰着手指数，却皱着眉摇头「算不出来！」
    柳姑姑低头数了数「该不会三十六隻？」
    「不是。」瑗婕妤摇头。
    李嬤嬤皱眉「那虫子这么小，谁知道有几隻脚？」
    而最应该知道答案的南灵，却什么都没有表示。
    「南灵，你知道答案吗？」瑗婕妤看着南灵的方向。
    南灵有几分迟疑回答「四隻？」
    「你怎么知道？」瑗婕妤好奇的问。
    「真的是四隻？」叶盈惊讶的看着南灵「南灵姑娘，你解释一下！」
    南灵迟疑的说：「放老虎的笼子不会太小，所以香娘子肯定会跑掉，老虎跟两隻鸡、两隻鸭一起，自然会吃掉鸡鸭，所以只会剩下四隻脚。」
    香娘子，其实就是蟑螂的别称，在老虎笼子放四隻蟑螂，自然关不住，然后老虎会攻击鸡鸭等，所以笼子真正剩下的，只有老虎自己的四隻脚。
    南灵说完，内心却有个警铃响起，因为这个题目是她自己出的脑筋急转弯，而唯一知道题目的人，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巴特雅?尔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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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馥间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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