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 拋弃

    南灵抱着一箱东西回到尔夏的宫内时，还没来的及看那箱子里的东西，先看见丹凝要拉着尔夏说话，却被她闪开。
    尔夏的表情有些不快，南灵跟尔夏打了招呼。
    丹凝看着南灵到了，她微笑的行礼「五姐姐安好。」
    南灵看着她点头时，戴着她从自己这拿到的耳环「六妹妹。」如她所想的，那对耳环让丹凝看起来光彩照人。
    她们两人在容貌上，一直没有太大的比较，以花朵比喻，丹凝是牡丹，美的庄重且大方，她则是路边的小花，想想也知道，论资源、保养的手段，丹凝都比她更有管道，而南灵自评自己的长相，就是妥妥衬托别人用的。
    其实她的外貌跟雨秋很像，柔弱清透，但在她刻意的操作下，却完全没有任何让人记忆的特点，因为比起外貌，她更喜欢别人记得她做了什么。
    「既然五姐姐回来，那我就先走了。」丹凝看着南灵「毕竟我又不像五姐姐，有公主殿下的庇护，左右逢源。」她心里冷笑，现在还是不是就难说了。
    南灵看着丹凝沉默的目送她，心里疑惑，她左右逢源？
    这时，她感觉手上一紧，尔夏猛然掐住她的手臂「这是你从哪里拿的！」她愤怒的问南灵，并猜测她手上的箱子，就是丹凝说的那些东西吧？
    南灵不解说：「是姨娘给我的，尔夏，你怎么生气了，出去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听到是小周氏给的，南灵一脸无辜的样子，尔夏就觉得内心更愤怒了。
    「你这个骗子！」尔夏愤怒的瞪着南灵，她故意把南灵手中的箱子推出去。
    南灵抱着的箱子被尔夏推掉，里面摔出了一张红色的帖子。
    这时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尔夏的脸更生气，而南灵则惊讶，那帖子该不会…
    尔夏走上前，捡起那张红色帖子。
    打开里面，赫然就是南灵与另一名男子的庚帖！
    庚帖是联姻双方纳名用的，用于订亲，上面会写下男女双方的八字，然后交给道士、媒婆排命盘等。
    尔夏当然知道，所以更加愤怒，她以为南灵会一直与她一起，但现在看到南灵的庚帖，明知道是她的家人安排，南灵未必知情。
    可她就是气，愤怒的背后是她的恐惧，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手上的庚帖就是南灵跟另一个男子成为夫妻的证明。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吗？
    可是为什么，南灵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
    南灵惊讶地看着尔夏手上的帖子，看到自己跟某个公子的名字在上面，她才猛然想到，是啊！这里是古代，婚姻都是父母之命的。
    閭丘家要她嫁人，根本不用徵询她的意见！
    「你要嫁人？」尔夏冷着声音说，她看着眼前的南灵，用眼神质问她是否要背叛自己？
    「没有！我、我没有答应！」南灵刚说完，她身上却掉出了一个玉鐲。
    尔夏捡起那玉鐲子，又用张庚帖比对后，生气看着南灵「上面说玉鐲为定，你连定婚的信物都收了，还想说什么！」她气的撕毁庚帖！
    然后捡起那块玉鐲砸到地板！
    乓！
    玉鐲碎裂的声音很清脆，南灵有些害怕，她看着尔夏想解释「不是的，我根本不知道这玉鐲怎么来的。」她甚至都不知道…
    她灵光一闪，然后感觉身体发冷，因为她想到唯一碰过自己的，只有姨娘小周氏跟…雨秋。
    她看着尔夏摇头「玉鐲不是我收的！是姨娘塞在…」她不想离开尔夏的！
    「你骗我！我们都已经是…这样的关係，结果你一转头就要嫁给人？」尔夏受伤的问南灵「你心里没有我是不是？」
    「不是的！」南灵慌乱的摇头，她想去拉尔夏，却被甩开。
    看到尔夏生气又不理自己，南灵心里发慌，她被甩开后看着地板喃喃的说：「我不嫁人！对！我不嫁！」
    她狼狈的爬起来「我去跟丹凝说！我去找閭丘…」她转身朝丹凝离开的方向，衝过去想要转圜这件事情。
    尔夏没有拦她，只是目送她的眼神，带着些微幽暗的情绪。
    在宫廊下，南灵拦住了丹凝「六妹妹，我…我不想嫁人！你帮我跟夫人说…」
    「五小姐！你冷静些，都吓到我们六小姐。」若寒拉着南灵，想把南灵扯开，不要伤她家小姐。
    因为此时的南灵的表情充满着绝望，正常女子知道自己能结婚都是喜悦的，但南灵却是恐惧而痛苦的，她没办法想像自己与一个男子成婚的未来。
    她不想离开尔夏！
    丹凝转头看着南灵，只见她跪在地上扯着自己的裙子，第一次，她看到了总是冷静的南灵，露出颓丧挫败的表情。
    丹凝勾起嘴角，也停下脚步看着南灵，她刚刚可是看了一齣好戏呢！
    若寒拦住南灵，但南灵的神色却有些阴沉可怜，让她心惊，幸好附近没有什么宫人，两人拉拉扯扯，也没有惊动到后宫！
    「五姐姐玩笑了，天下哪有女子不出嫁的。」丹凝让旁边的若寒扯开南灵，看着摔坐在地上的南灵，她微笑起来。
    「我…」南灵很想说我就不嫁，可是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与閭丘家谈判的筹码！
    她只是女子，任人安排，婚配嫁娶都由不得自己。
    看着南灵脸色铁青，閭丘丹凝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她故意的说：「就衝着五姐姐进宫学过礼仪，俞昭容的弟弟可是『亲自』来求娶呢！」
    丹凝示意若寒『扶』着南灵，看着她惨白的神色。
    南灵失神的摇头说：「我不要嫁…俞昭容...」不说现在瑗婕妤跟俞昭容是死对头，俞宇岩的人品是有目共睹的烂，花天酒地胡闹都有他。
    丹凝却是故意的说：「五姐姐说笑了，这么高的门第，还有…这样的人品，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家了。」
    南灵失魂落魄的看着丹凝「我不要嫁人，我不能嫁…因为…」然后她像是想到什么禁忌一样不敢开口。
    「因为什么？」丹凝故意好奇的问，她倒是想看看，自己这个五姐有没有脸讲出那样的话。
    因为南灵居然跟个外族公主有对食的歪风，两人勾缠成一块，做出这样违反伦理的事情，那可是传遍整个贵族圈子，让她丢脸丢到家了！
    南灵却住了嘴，她看着丹凝哀求「六妹妹，求求你帮我跟夫人说一声吧！我愿意一辈子在宫里，我会听话辅佐堂姊！」
    丹凝一脚把南灵踹坐在地上，她得意又优雅的说：「晚了。」
    看着南灵脸色惨白的模样，她就觉得无比舒心快意。
    这时丹凝脑海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对了…」她缓步走到南灵面前。
    「五姐姐，还记得你曾问过我的问题吗？」丹凝看着地上的南灵，可惜是个大晴天，不然落点雨，看着南灵狼狈的模样她会更舒心。
    「什么？」南灵失魂的问，她现在根本就心如死灰，哪有空管什么问题。
    「五姐姐不是曾问过我，为什么我要伤害你？我现在就告诉你。」丹凝居高临下的看着南灵「像你这种庶出的女儿，想当我们閭丘家的家人…」她看着南灵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不、配。」
    丹凝得意的想，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跟她争？
    那些珠宝首饰、注目，通通应该是她的，但南灵却抢走了，而现在看着南灵跌落谷底的表情，她就觉得快意。
    南灵脸色转白，她看着丹凝，知道丹凝是绝对不可能帮她的。
    她眼睁睁的看着丹凝上了閭丘家的马车，只是在撩起车廉时，她看到了缄默的小周氏跟雨秋。
    「是嘛？」南灵看着那辆马车远去，嘴角慢慢有了凄苦味道的笑容。
    她不配当閭丘家的人？
    ※
    「你讲了吗？」尔夏看着沮丧回来的南灵。
    南灵摇头「尔夏…我！」她想解释，可是尔夏却不愿意听。
    「滚出去！」尔夏转头，命令宫女把她的东西通通丢出去，包含那张撕碎的庚帖。
    「尔夏你听我说…」南灵被堵在宫门外拍着门。
    「南灵姑娘想说什么，还是到瑗婕妤身边说吧！」乌日娜劝她。
    而图雅则不客气的摔上门「滚！」
    碰！
    南灵看着眼前紧闭的宫门，只能默默的回头，收拾自己的细软，回到瑗婕妤的宫女房，被安排跟另外三个人住。
    ※
    而另一边，尔夏看着图雅把门甩上，南灵的身影也被她关在门外。
    不是不知道这肯定丹凝挑拨，只是现在她心里很痛，不想听到南灵的声音。
    因为她会想到，南灵背叛她的事实，还有她无力撼动的男女婚姻的规则。
    如果我是男人，是不是就会有另一种结局？
    我可以直接去閭丘家提亲，我甚至可以把南灵抢回去草原，这就是南灵说过的苦果吗？
    图雅看着尔夏，确认殿下的眼神是阴沉而愤怒的，虽然不应该，但她还是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有南灵姑娘，殿下是正常的，那就没有问题了吧？
    尔夏则握紧拳，回忆起刚刚南灵回宫前，她与丹凝的对话。
    ※
    「你听我说，我知道五姐姐经常收到你的来信，我吵着看可是她都不给我。」丹凝紧张的扯着手帕说。
    对于丹凝的挑播离间，尔夏双手抱胸，不耐烦地等着下文「那又怎么样？」
    「后来，她把信给了一个胸前有老虎刻印的人。」
    尔夏猛然转头看着丹凝！
    老虎刻印！不就是杀了自己父王，虎族的杀手组织！
    这证实，南灵真的是害死自己父王的人？
    她看着眼前的丹凝「我不相信，一定又是你想找南灵麻烦！」但其实她心里已经开始动摇起来。
    「你不信可以等五姐回来时看，姨娘亲手整理，把五姐姐的东西都包好送过来，就等着…」丹凝突然停住话。
    「等什么？」尔夏不懂，南灵要远行吗？
    「等着出嫁时一併带着。」丹凝迟疑的说。
    出嫁！南灵要嫁人？
    尔夏心里感觉像是被错愕的插了一剑，让她又惊又怒，但回过神来又发现自己的愚蠢。
    是啊！她跟南灵一直没有谈到鸳盟，南灵要嫁人，她怎么可能挡着？
    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本事留住她，尔夏痛苦的想。
    丹凝看着尔夏露出的表情，她心里偷笑，原本还想拉着尔夏再上点眼药，可惜没有时间了。
    这把忌妒的火放了，等南灵回来有她好看的！
    她眼角馀光已经看到了南灵过来，丹凝得意的说：「不然你问南灵，婚姻庚帖都送进宫了，就差请瑗婕妤证婚。」
    之后南灵回到尔夏宫中，而丹凝与她错身而过，带着微笑走出了皇宫。
    活该，谁叫这个庶姐敢跟自己争！
    閭丘南灵，你处处与我作对，夺走了我想要跟姑姑出门的机会，现在回来閭丘家，又夺走我进宫的机会，丹凝不满的想。
    这就是南灵回宫前，丹凝跟尔夏相处的回忆。
    尔夏看着门口，南灵的声音已经没了，她大概去瑗婕妤那了吧？
    她手握拳，有几分嗔怨跟气恼。
    为什么，就不再求一求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快就放弃呢？
    对我们的感情，你也会这样放弃吗？
    ※
    回閭丘府的马车上，车内三名女眷各有不同的表情，神色黯淡的雨秋和低头的小周氏，还有一脸得意的丹凝。
    丹凝坐在马车上看着坐在旁边的小周氏跟雨秋「你们做的很好，南灵恐怕都没想到，那玉鐲会是她的亲姊亲娘放在她身上的。」
    小周氏畏缩的点头，她神色尷尬的应了一声「六小姐，满意就好。」
    那块订亲的玉鐲，是她趁着扑向南灵时塞的，虽然很对不起南灵，但是她不是也极力要南灵跟自己回来，是她贪恋宫里的富贵，居然连自己生母都丢下，也不想想家里的雨秋，所以…
    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对吧？
    雨秋也羞愧地低头，希望赶快出宫回到夫家，比起乌烟瘴气的夫家，心机深沉的閭丘府更让她窒息。
    马车答答的离开皇宫，但是丹凝造成的伤口，却刚刚开始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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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馥间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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