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政斗古言) - 132有温湛在爹爹可以退休
要学算账,还要学谈情说爱的龚忱一到户部,就听上司说收到了六科发来的抄本,工部计算了费用,上疏要户部拨款重建西华门,司礼监已经批了红,这钱是必给的。
正着手要办,宫里突然又来人说这钱不用急,先拖着别动,吴隽颖十分不解,向司礼监来传话的太监打听因由。
“是宫保大人向皇上进言,恳请暂缓修缮,皇上准了,这里边的因由咱家就不甚清楚了。”
本朝“宫保大人”只有一位,就是龚忱口中皇帝唯一信任的温湛。
恪桓在用人时确实各有考量,龚忱是龚党不会动的人,而温湛是龚肃羽不会动的,这两人颇有私交,龚肃羽一直很看重他,当初温湛因为弹劾前太子党,吃了官司又被革职为民,就是首辅亲口在御前建言捞回来的。
所以昭仁帝几乎不让温湛去干首辅反对的事,更多地是派他去督促劝说,软化强硬的龚肃羽,硬碰硬的事交给善谋强硬的龚忱做,骂老头的活则留给樊黎等人,毕竟老让儿子骂老子,对大舅子的风评不好。
温湛处境并不会比龚忱更容易,如果说皇后天天哄皇帝,他就是天天哄首辅的那个。昭仁帝的后妃越来越多,老头的脸也随之越来越黑,居然管到天子后宫,强迫皇帝处罚妃嫔,理由仅仅因为他觉得她们不安于本分“媚上争宠”。
病中的小恪桓斗不过党羽满朝的恶霸首辅,窝囊地认怂了,心里自然益发憎恨岳父。
为了给两边降火,温湛动脑筋做了件转移他们双方注意力,并且可以小小地娱乐一下他们、暂缓矛盾的事情——哭穷、募捐。
“此事还需阁老多方援助方能办成,一旦等到皇上真的颁诏改制就晚啦。”他笑眯眯地对龚肃羽说,如今入了阁,有事没事都能来找首辅。
龚肃羽难得与皇帝女婿完全站在同一立场,爽快答应下来:“好,荣亲王那里老夫来安排,你只管放手去办便是。”
宗藩们收到消息,国库空虚,户部没钱修宫门,于是朝中又有人旧事重提,上疏提议让荣亲王就藩,没收他在京田宅,用这笔钱来修门。
荣亲王立马拿出五千两白银向朝廷表示,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搬家什么的求放过,这钱是做叔叔的一点小小心意,给皇上做整修宫门之用,穷谁也不能穷我家亲侄儿。
就藩一事就此作罢,皇帝收了钱,尝到了甜头,发信把各地宗室长辈逐一问候了一遍,大肆夸赞荣亲王心有君上,忠义无双。
大家都不傻,没人相信朝廷连修个宫门的钱都没有,无非是皇帝籍此为由搜刮他们油水罢了,原本随便出个一千两敷衍敷衍就行,可内阁首辅正闹着要改宗藩祖制砍宗禄,这时候不卖力讨皇帝喜欢,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和首辅穿一条裤子大家就一起完蛋了。
最后只得割肉放血,咬牙切齿给皇帝捐钱,京师陆陆续续收到了总共几十万两银子,朝堂上下皆大欢喜。
意外之财,白捡哒!
和首辅怄气的昭仁帝被温湛的损招逗得阴霾渐退,心情明朗许多,令龚纾对这位温大人很是钦佩感激,好感倍增,庆幸至少朝中还有他这样的人在,自家皇帝也并非完全无人可用。
皇帝病愈,皇后搬回坤宁宫,总能完美预知皇帝行踪的蓝鹤再一次天外飞仙,披星戴月踩着屋顶上的骑凤仙人和脊兽们,悄悄入宫看望女儿。
母女相见自有一番关切闲叙,而这一次,龚纾终于鼓起勇气,向母亲说出了心里话。
“爹爹与皇上性子南辕北辙,在政务上诸多争执,他们两都是我最最要紧的人,实在不忍看他们争吵怄气。娘亲,爹爹他……他有没有想过急流勇退,颐养天年?”
蓝鹤温柔笑笑,似乎对女儿的话早有所料。
“你在宫中一日,你爹爹就走不了,你是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娇养的女儿,与家里别的孩子不同,他放心不下你。”
这些龚纾都知道,她还不放弃,低头思索说服母亲的方法。可蓝鹤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反过来柔声细语劝说女儿。
“我知道你想说皇上与你真心相爱,他不会变心也不会亏待你,不用我们杞人忧天。纾儿,你以为我与你父亲不懂情爱吗?情也好爱也罢,都出自人心,而人心易变,情不知何所起,又岂知何所终?”
“可是父亲母亲这么多年从未变过。”龚纾不服气,情比金坚的人比比皆是。
“傻孩子,那是因为我与他从来不给自己变心的机会啊,你父亲远离女色,我亦对他忠贞不二,若他叁妻四妾,与旁的女子朝夕相处日夜亲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你父亲与我是寻常夫妻,我们可以和离,他可以休弃我,我可以离家远遁。
而你却不同,你哪里都去不了,他是皇帝,你甚至连说话也不自由。后宫不得干政,今日你圣宠隆眷自可畅所欲言,纵意撒娇,他日龙阳泣鱼之时,你过往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可以用来废去你的后位,砍掉你的脑袋。”
蓝鹤幽幽叹息,轻抚女儿面颊,“纾儿,当你依附他人而活时,情爱成了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人生便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生死由人。你仔细想想,没有你父亲,皇帝就真的不选秀了吗?就能大权在握,令百官臣服了吗?”
没有爹爹,他就不用选秀了吗?大臣们就会听他的话了吗?
龚纾怔然,直至母亲离去,她也没能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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