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秒针下沉 - 88. 一直在一起

    「欧氏的长公主」出嫁是一件大事。媒体多半把目标放在新娘身上，从她的嫁妆、身价、成为她的丈夫将可以获得什么好处，到她选择的婚礼会场、菜色、宾客，她的伴娘、以及她婚礼当天要穿的礼服。为她设计礼服的人正是她的品牌「o.alysia」的设计总监蓝维杉，这件事情媒体绝对不可能会放过，李夏又很快乐地发掉很多业配稿和公关稿。
    效果就是，亚莎婚礼举行的当天，大厅跟会场排得满满的都是摄影机，每隔两分鐘就会有人想要闯进新娘房去访问，不过显然亚莎早就料到有这个问题，除了姐姐亚莉、化妆师、发型师以外，只有杉获准进入新娘房。在浅蓝色衬衫、深蓝色长裤外面罩着黑色风衣的杉从新娘房里一退出来，立刻又被一圈摄影机围住。
    「蓝先生，可以谈一下您为欧亚莎小姐设计的结婚礼服吗？」
    「设计理念是什么？」
    「听说您不是只做礼服的设计，连同其他配件也都是您亲手做的，这是真的吗？」
    诸如此类，五六个记者带着摄影将杉团团包围，麦克风递到他鼻子底下就不断地问问题。杉掛上招牌的亲切微笑一个个回答，回答到第六个问题的时候，宴会厅的门开了，已换上一身黑色笔挺西装的达跟服务人员一起走出来，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
    「啊！男主角来了！」
    不知道是谁丢出了这么一句，接着所有的蝗虫又都朝着新的猎物飞奔过去，团团围住达开始问问题。
    达可没有杉那么平易近人，没两句话就把媒体全部打发走，转眼看到杉还站在不远处，几乎是立刻就朝着杉走去，一把抓住他的臂膀。
    「原来你在这里！我还担心你不跟我说一声自己就跑掉了！」
    「没有，我去看亚莎小姐。」
    「去检查你的作品？」
    「也算是。」
    达将围绕过来的媒体记者们赶开，拉着杉往外走。欧庆鐸为了女儿要结婚，很大手笔地包下集团旗下最豪华的一间饭店，还包了三层楼，婚宴会场周围都有出入管制，然而那对达跟杉自然不成问题，他们俩人很轻易地就离开人群聚集的范围，移动到最靠外侧的窗边。来往的服务人员的脚步声一消失在听觉范围之外，达开口就问：「你什么时候走？」
    「我等一下就离开。」
    「连进场观礼都不要？」
    「不了。」
    「不亲眼看一下你的作品是怎么展示的？」
    杉微微苦笑：「做最后调整的是她的新娘秘书，已经用不到我了。再说，我不适合被招待到这种场合。」
    「亚莎跟亚莉就不会这样说。你说你不参加婚宴而且马上就要飞回纽约的时候，她们两个是没对你发作，但后面对着我可是嘮叨了一整天，就差没有要我绑架你到结束后再放人而已。」
    「那我应该感谢你没有加入说服的行列。」
    达注视着杉的表情，伸手抓起他的双手：「虽然我没有附和她们，可是，杉，其实我是最不想你走的那个人。」
    「这句话你昨天晚上已经跟我讲过不只十次了。」
    「我可以再讲十次。」
    「但是，你知道的──」
    「我知道。」达飞快打断杉的话：「我知道，那天在医院我们就讲好了的。你两个哥哥是欧庆鐸的法律顾问，而欧庆鐸旁边有苏夫人成天跟前跟后，虽然我们之前联手狠狠地把苏士嘉的名声跟信誉打到谷底，但从你哥哥特别跑来医院要把你处理掉这件事看来，他显然还没放弃，一定会打算靠着苏夫人再爬起来，你留在国内对他们而言再碍眼不过，还是闪远些比较好。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他很突兀地放开杉的双手，改成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不要你离开。那天看到你倒在地上，陪你坐救护车，在手术室外面等你，这些事情我不想再经歷第二次了。」
    杉没有挣扎，默默地把头靠向达的肩膀。
    「我从以前就知道，你是我所知范围内最需要有人看着的人。只要一不注意就连续工作三天三夜，把自己弄得不成人样，而且还超级没有戒心，把你一个人放到几千公里之外，我真的没那个胆子──不，不是。」
    他收紧了臂膀，将脸埋在杉的发间。
    「不是那样──不只那样。是我没有办法。没有你在身边的话，我完全没办法安心。」
    杉还是保持沉默，达稍稍放开他，看到他的表情中带着些许犹豫，乾脆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颊边。
    「那天在医院，你还没有醒来之前，我一直一直在想，假如可以的话，我想带你走，去别的地方，走得远远的。」
    他的话说得恳切，杉却摇摇头：「不，你不能这样做。只跟我在一起的话，你很快就会厌烦，还是不要比较好。我知道，你一向有想法，有目标，然后你现在获得后盾了，你会更能放开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你就去吧。亚莎小姐是公主，而你──你会成为国王的。」
    这次换达沉默了，看起来很像在忍耐着什么；停顿了大约五秒之后，他再度将杉拉进怀里，二话不说就罩上他的嘴唇。杉完全没有抵抗，双手攀着他的肩膀，回应他的要求，交换既深又长的亲吻。达完全捨不得放手，在极近距离之下注视着杉的眼睛，好像想要将他的表情刻在脑子里一样。杉对着他微微一笑：「不要这样，讲得好像一副永远不会再见面的样子。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从来没有要离开你的意思。」
    「你每次都这样说，但这话一点都不可信。」
    「你都把我的素描簿拿走了还不信？」
    「不信。」
    「好吧，我讲话一向很没信用。不过，我还有别的东西给你。」
    杉说着从风衣的口袋里面摸索出一个小盒子，塞在达的手中：「作为你的朋友，我应该要跟你说你今天低调点，把光环让给新娘子，不过你也知道的，我有设计师的职业病，所以这个，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先跟你说，我不太擅长设计珠宝饰品，所以──」
    他下半句话又被打断，达打开盒子，只看了里面的东西一眼，就又把杉紧紧抱住。
    「不。管他的，设计是你的天职。替我戴上，杉，拜託你。」
    「达竟然拜託我事情，天都要塌下来了。」
    杉嘴上说笑，还是接过盒子，拿起里面的东西──海芋花设计的领带夹──扣在达的西装前襟上。
    「好了，你今天没有领带只有领结，这样看起来有点怪就是了。」
    「管他的。」
    音乐声从远处的宴会厅侧飘过来，远方传来的人声告诉他们说，婚宴的时间即将要开始了。杉轻轻抚摸达的面颊，达在他的唇上轻啄最后一下之后，放开了他。两人一起回到饭店的大厅，达要往宴会厅的方向走，杉则转向开着的大门。达看着门外晴朗的阳光跟杉的背影，反射性地喊道：「杉！」
    「什么事？」
    「───」
    最后的那句话没有变成明确的声音，或者说，被宴会厅里传来的嘈杂给盖住了大半；然而杉却回了头，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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