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眼 - 第一百零六章 救命红伞

    远看不知道，直到距离足够近之后，龙鱼才发现这条蜃影巨鲨足有二十米长，已经和自己化龙时的长度相同了！一个头发散乱在水中的女人正死死地抓着蜃影巨鲨的背鳍不放，但蜃影巨鲨的身体太滑溜了，为了能稳住身形，她竟将指甲都嵌进了背鳍的表皮层中，只有骨质层不能再深入寸步。
    蜃影巨鲨对这个可恶的异能者的行为很是无奈，它尝试了好几次猛烈地摇晃身子，水面下的海水一整翻涌，将龙鱼打退了近十米，在水面上则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从蜃影巨鲨灰色的背鳍和一双玉白的手中间渗出了一抹红色，这血却不是蜃影巨鲨的，而是从它背上那个女子的指甲缝里渗出的。她知道，如果她松手的话，蜃影巨鲨就会立刻扭身把她吃掉！
    但是，从她口鼻中鼓动出的一连串水泡已经证明她撑不了多久了，她的船已经被蜃影巨鲨打翻了，若不是她那把伞的柄阴差阳错地正好戳到蜃影巨鲨的鳃部让它顿了一下，她也没有机会扑腾到这怪物的背上来。
    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就算蜃影巨鲨甩不掉她，她也马上会被别的蜃影巨鲨包围的。但凡鲨鱼，对血腥味都尤为敏感，只要片刻的功夫，她就会被引来的蜃影巨鲨群分食掉。但是，她心里倔强得很，哪怕只能再多活一秒，她也不想放弃，如果她这么死了，就对不起家里卧病在床的母亲，和只有两岁大的儿子！
    龙鱼在几番观察之后，已经清楚了蜃影巨鲨的迅捷速度，物体在水里是会受浮力和阻力影响的，谁也不能避免。如果它想救那个女人，就必须让她先松手。然而一旦松手，蜃影巨鲨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调过头来，根本来不及将她带离危险区域。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可能还没成为蜃影巨鲨的腹中美食，就要被溺死了！龙鱼定了定神，绕了一圈来到蜃影巨鲨尾部，全速朝那个女人游过去。虽然现在以它的体积站在蜃影巨鲨的面前就跟蝼蚁一般，但有些能力还是可以使用的。
    先让她缓口气吧……龙鱼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紫光，这里距离水面不远，很快一颗装着饱满空气的气泡向那个女人的方向沉下去，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她的表情略微舒展开了些，但仍然紧紧皱着眉头，只是没有刚才那么痛苦罢了。
    蜃影巨鲨感到背鳍上有一股微凉的空气，以为它浮到了水面上，便猛然加速钻入更深的海域，气泡应声破裂，看来蜃影巨鲨并不急，它准备将它背上这个人淹死。
    “主人说要我试探一下这怪物……”龙鱼有些为难，如果不化龙的话，他肯定不是这家伙的对手。但是这场战斗一旦真的开打，它就顾不上救人了！
    突然，龙鱼发觉头顶上方有动静，从水的亮面扎入一道人影，那人腰上束着一圈绳子，连到水面以上，手臂一抬，两块泛着好看光泽的石头径直朝蜃影巨鲨的双眼射去，使蜃影巨鲨痛苦地扭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
    “松手！”
    萨曼莎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她平时都不怎么跟外人打交道的，熟人屈指可数，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这声音是她最近才听到过的，不知怎地，一股由心而生的信任使她手上的力道变松了许多，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了去，以很快的速度向上浮去。
    拉娜娅有点肉疼，刚才她丢下去的哪是什么石头，是密度最大的金属块，很值钱的。她当即对龙鱼下达命令，让龙鱼牵制住蜃影巨鲨，没听到下一个命令之前不允许跟上来。
    龙鱼一口答应了下来，它出生以来就被规划好了命运，势必为圣堂之眼赴汤蹈火！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如果拉娜娅没赶过来，就凭龙鱼一个肯定搞不定这件事。
    就在两人冒出水面时，脚下一股强烈的升腾水流将海面搅得天翻地覆，拉娜娅当即抓住小船的船沿，将全身狼狈不堪的萨曼莎推到船上去，然后自己才爬上去。萨曼莎哪里还顾得上埋怨刚才撞到坚硬船板的膝盖和小腿骨，重重地咳嗽几声，吐出几口呛进去的海水，道：“谢谢你。”
    拉娜娅没有理会，摇动船橹顺着绳子指向的方向划去。就在刚才她放走龙鱼的时候，心里仍旧放心不下，才自己也跑了过来。拉娜娅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能看出，萨曼莎身上受伤的地方绝不止手指而已，还在海水中泡了这么久，如果不赶快回去处理一下很容易感染的。
    船上五个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才把小船拉到甲板上来，拉娜娅马上下达了返回的命令，过了一会龙鱼也回来了。龙鱼很聪明，它没有故意去惹蜃影巨鲨，只是挡住它往两人逃离的方向前进罢了，它一边挡着一边后退，直到退出蜃影巨鲨的领地之后，蜃影巨鲨也便不再找龙鱼的麻烦了。
    格林特往萨曼莎受伤的部位搓了个治愈术，卓维妮则从戒指里拿出一条大毛巾盖在了萨曼莎的头上。船长还死活不信拉娜娅把蜃影巨鲨搞定了，当他说到点子上的时候，拉娜娅只是敷衍地一笑，事实上也不是她搞定的……
    好在船长并没有深究，继续开他的船去了。由于雨势仍然很大，众人移步到了船舱内。萨曼莎在缓过身体上的不适之后忽然哭了出来，但也只有格林特一个人跑过去安慰她。
    虽然除了拉娜娅，他们都不认识这个女人，没人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
    格林特先是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原来真正救了萨曼莎的是她的大红伞……萨曼莎的家里很贫苦，只有年迈的母亲和两岁大的儿子，她的父亲在赌场欠了巨债，最后自杀了，将包袱丢给了唯一的女儿。她的丈夫出于好心想帮她，干了些偷盗的事情，结果可想而知，现在还在坐牢。萨曼莎正处于女人最美好的二十来岁的年华，却被沉重的责任压得喘不过气，衣服上随处可见的补丁使她就连走在路上也难以直起腰板。
    如今的萨曼莎只得靠每天捕鱼卖钱为生，省吃俭用，将孩子拉扯大，母亲的重病也一拖再拖无钱医治，还得慢慢还清赌场的债。不然，她今天也不会冒雨出来打鱼。作为一个女人，这样的命运实在是太悲惨了。
    “真是太过分了，什么赌场，我帮你把它砸了！”格林特说道。富人和平民的差距太显而易见了，平民一辈子都在为金钱发愁，往往不知道下一餐的着落在哪，富人却能随便挥霍，动动嘴皮子就能指使低贱的平民为他们效力！
    拉娜娅在听到格林特的叫唤的时候就一个人走到外面去了，找个笔记都要死要活的，还管别人那么多闲事干什么？只要她不露面，格林特多半会打消这个无聊又可笑的念头。赌场，在拉娜娅原来的世界也有，那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地方。能在赌场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多半是地位达官显赫的贵族，身后的势力根本无法想象有多么庞大。到了这里，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萨曼莎有些经受不住格林特的热情，急忙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帮我捡回了一条命，我还不知道用什么报答你们。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到我家来吃顿饭吧！虽然环境可能不会让你们满意，不过我对我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
    格林特哪还记得刚才说了什么，吸了吸流到一半的哈喇子，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萨曼莎的家在怒涛城贫民区一个破旧不堪的小巷子里。一层的平房，进去就只有一间房间，所有东西全部摆在这间房间里。一名老妇女看见从门外透出的一丝难得的光线，缓缓睁开布满皱纹的眼睛。萨曼莎提到的两岁大的儿子很反常地不像正常孩子那样玩闹，他很乖，安静地盯着木桶里游动的鱼儿看，见到自己的母亲之后才迈着稚嫩的步子跑了过来。
    他们才知道，这里的人想要捕鱼都是要交捕鱼税的，因为南海的资源相当于是怒涛城的公有财产。任何人去集市卖掉多少鱼都会有专门的记录，按照收益扣税，并且也有人不定期到居民家里调查，如果发现有人私自开设规模稍大的养鱼场，都是要罚款的。
    对于这种奇怪的规定，怒涛城很多居民都不理解，南海的鱼总共就那么多，还不给养吗？任何东西都有一个度，如果鱼的数量大幅增加，不说破坏市场平衡了，必定会导致养料不足，数量庞大的鱼群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让南海成为一片贫瘠的死海，到时候谁想捕鱼都没机会了！
    尽管身在如此处境，萨曼莎还是表现得很乐观，她轻轻捏了捏孩子的脸蛋，冲他笑了下：“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马上就给你做鱼汤喝。”
    萨曼莎的母亲动了动皱巴巴的鼻子，喃喃道：“你的伞忘在船上了吧……身上这么重的鱼腥味，怎么回事？”
    “没什么，刚刚下雨了，我把伞送给了一个没带伞的人。”萨曼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