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眼 - 第四百五十六章 贪婪的代价

    水晶宫殿在剧烈的隆响中裂成无数碎片，从蓝心冰川顶上的一角倾泻而下。它们反映着交织在一起的红光与蓝光，晶莹闪烁。
    巨震一直蔓延到冰川深处，在某个角落，一双苍老却泛着精光的眼睛缓缓睁开。
    “太吵了……”
    从此处往上推一千米，蓝心冰川的顶峰冰面，鲜血献祭法阵红光大亮，尽数汇聚向中心的位置。
    坚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淡色长发开始随风飞舞，冰蓝双眸里倒映着空中变幻莫测的极光。
    坍雪寒裘随风招展，冰晶之光绕其左右。
    明明莉莱已经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了，莉娜却不敢再向那个方向靠近一步。
    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妹妹吗……？她是这样地圣洁，这样地纤尘不染，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女。
    由冰化作的仙女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她，她也缓缓转过头，朝莉娜看了过来。
    视线不被任何事物所阻碍，不论是寒风，还是冰雪，直直地穿了过去，抵达彼岸。
    这八年，过得就像一个世纪，又在此时被无限缩短，短到好像离别就在前几天。
    阔别已久的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好呢？
    莉娜想着，忽然注意到莉莱身后似乎多出了一道影子，忙喊道：“小心！”
    然而莉莱的反应太慢了，可能是被冰冻着太久，迟钝了许多，直到莉莱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动静，才回过头去，还被那人拽得险些摔倒。
    女巫一手紧紧抓着坍雪寒裘的一角，她脸上原本的得逞的笑意出现了迟疑，还带着一丝惊恐。
    怎么会，就算是带了绝魔手套，也会感觉这么冷，而且明明已经用了非常大的力气了，还是没把坍雪寒裘从莉莱身上扯下来？
    莉莱并不明白此人的来历和意图，她还没想好说些什么来应对，那女巫便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怎么了，是我把你从冰块里救出来的，我应当得到报酬，这件披风就当作交换吧！”
    “靠……”莉娜愤愤地咬牙道，正准备冲过去，接着就感到手后被人一拽，她回头道：“圣堂，放开我，那女巫不讲道理……”
    令莉娜所不能理喻的是，拉娜娅居然还像看着不听话而跑出去的小孩那样看着她，“你不觉得莉莱穿着那玩意跟我们在一起，我们每一天都像在过冬天么？”
    此话一出，莉娜飞冲向前的劲顿时刹住了，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样。别说坍雪寒裘了，哪怕让莉莱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站在他们中间，都是一台自动下雪机啊。
    “你说，是你救的我？”莉莱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莉莱的模样还和两年前一样，而且她的生命多数是在修炼中度过，没经历过什么人情世故，此时她的样子天真得就像晴天的白纱云。
    要不是女巫无法把坍雪寒裘从她身上拽下来，她可就要吃大亏了。
    “没错，就是我救了你。”女巫实在觉得捏着坍雪寒裘，简直是对自己的手的虐待，于是便放了下来，“想必你现在一定是身无分文吧。这个交易亏不了你，我救了你一命，我只要你一件披风，很划算吧？快点，自己脱。”
    莉莱摇头道：“不行，坍雪寒裘已经认了我作主人，除非我死了，否则它是无法从我身上取下来的。”
    “瞎说什么大实话……”莉娜一掌捂住了额头，已经不想再往那边看了。
    “哦，认主，真有趣。”拉娜娅则是在一旁当看笑话。莉莱经历的不过是拉娜娅早就经历过的事情罢了，圣神甲认主，苍穹之剑认主，这其中承载着什么，只有拉娜娅一个人知道。
    “圣堂，我妹妹的披风脱不下来，怎么办？”莉娜把遮住眼睛的手挪开一条缝，无精打采地说道。
    “那就穿着。”
    “我们会被冻死的！”
    拉娜娅不说话，用下巴点了点莉莱和那女巫所在的方向，示意莉娜也看过去。
    “所以……”莉莱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地面，“你看还是想点别的东西作为报酬吧？或者，我可以马上就去赚钱，等我赚够了再来找你。”
    “停，停！”女巫立刻打了个停止的手势，抢件披风而已，本来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竟然超乎了预料。莉莱的话已经彻底把女巫惹怒了，女巫凭空抓出一根魔杖来，指着莉莱的鼻子道：“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救你吧！”
    “等……”莉莱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从魔杖顶端射出的魔法直接命中她的脑门，带着强烈的惯性，莉莱的头猛然向后一仰，随后倒了下去。
    “靠！”莉娜的愤怒不比女巫少，她几乎是吼着骂出声，手臂一甩就朝女巫冲了过去。莉莱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孪生妹妹，她欺负，可以，别人，不行！
    令莉娜更加愤怒的是，拉娜娅又把她拽了回去！
    “你到底什么意思？显示你力气比我大吗？”都到这个地步了，莉娜显然不吃这套，手里瞬间燃起一团火焰，就不信有人能被火烧灼还不松手。
    可拉娜娅还偏就没松手，只见火焰都被一层紫红色的透明保护层似的东西挡在外面。拉娜娅望着满脸惊讶的莉娜道：“你太急躁。坍雪寒裘不是普通的披风……”
    “我也知道坍雪寒裘不是普通的披风！要是被那贱人女巫抢去了，还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拉娜娅缓缓摇了摇头，那速度慢得莉娜想一道龙破斩劈过去。拉娜娅接着被打断的话说道：“所以说你太急躁了。它不是普通的披风，既然莉莱说它会认主，那别人也别想轻易得到。就比如有些人……”
    拉娜娅朝女巫看了过去，只见女巫满脸计谋得逞的笑容，来到倒下的莉莱身旁，拾起坍雪寒裘的一个角。女巫使劲向上一扯，莉莱的身躯被扯得在冰面上滑动了一段距离，坍雪寒裘也因此露出了大半。
    “贪婪，……”
    这只是坍雪寒裘的一个角，还有三个铺在地上的角，此时突然像活物般立起，全数袭向女巫。寒霜气息将女巫笼罩，清脆的结冰声响起，不出一次呼吸的时间，女巫就彻底地被冻在冰块里。女巫瞪着的惊恐的眼睛，看来永远也不会合上了。
    “……是要付出代价的！”
    莉娜终于撒手向莉莱冲了过去，这时拉娜娅不再拦着她了，任由她去干自己的事情。
    姐妹重逢，多美好的一件事啊。钴蓝冰原上极光正盛，云雾散开，只剩一些细碎的雪粒还在飘着。
    “妹妹，你给我起来啊！”
    “啪啪啪！”
    莉娜唤醒莉莱的方法居然是拍脸，力度还算比较粗暴的那种，拉娜娅看后叹了口气，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由于之前的强震，三具雪狼的干尸早就不是原来组成的正三角形。守护斗篷就在一具雪狼干尸的旁边，拉娜娅随手捡起披在身上，如果不出错的话，这具干尸应该是属于那头母狼的。
    母狼尸体居然有些微微的颤动，拉娜娅能肯定这不是风造成的，而且尸体不是完全地干瘪，中间还有鼓起来的一小部分。
    拉娜娅把母狼尸体翻过来，只见母狼尸体的肚子上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皮肉破损严重，但是没有血，血已经全部被榨干了，此时只剩下干净的一层雪狼皮。
    隔着母狼肚皮摸了摸，里面真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是生命。拉娜娅心头一颤。
    她用守护斗篷隔着手，小心翼翼地把母狼肚子里的幼狼抱了出来，轻轻包好，只留一颗粉嫩的小鼻头在外面。
    这只幼狼很特别，明明是刚出生，却已经有一定规模的绒毛，眼睛也能够完全睁开了，分明是出生后一个月的幼狼的样子。
    拉娜娅隔着一层守护斗篷的布料都能感觉到幼狼滚烫的小身躯，似乎是不必担心它会不会怕冷的问题了。
    拉娜娅走到莉娜身旁，跟着蹲了下来，稍微查探了一下莉莱的情况，道：“坍雪寒裘很好地保护住了莉莱，她只是昏过去了，很快就会醒的。”
    “很快是多久？”
    “一天或两天，最多五天。”
    “这也叫快啊！”
    “你把莉莱背下去，没问题吧？”
    “大概……不会摔死。”莉娜的语气听起来自己也没有底，她正打算把莉莱背上，裹在守护斗篷里的幼狼不断挣扎着，最后居然钻了出来，扑通一声摔在莉莱的胸脯上。
    幼狼在摔下去的瞬间，四条小短腿一蹬，似乎摔疼了，还尖声叫了一声，声音和幼犬没什么区别。
    踉踉跄跄爬到莉莱的脖子上，幼狼仰头看着莉莱的脸庞，不一会之后竟落下了眼泪。
    很是梦幻，正因为幼狼眼泪的作用，莉莱的手指微微一动，眼皮一颤，缓缓睁开了。
    她看到一只浑身长着冰蓝色绒毛的幼狼趴在自己脖子上看着她，黑珍珠似的眼睛里带着小小的喜悦。
    “你长得和冰心真像。你是她的孩子吗？”莉莱微笑着问道。
    幼狼竟然像听懂了莉莱的话一样点了点头。
    再往上看，莉莱看到了漫天的极光，她露出一排皓齿，眼里荡漾着星光。
    “你的名字，就叫极小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