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眼 - 第六百四十一章

    拥有能在各大位面之间旅行的能力的人，想必不会寂寞，并且他还有一直在追逐的东西。
    追逐，并灭杀之。
    涅沙在现世与另一位面之间打通了一条通道，通道通向银夜森林的西南部，现在他的军队就在那里待命。实际上那个世界和我们平常所处的环境没什么两样——多数原因还是军队中人自己布置的——只是普通人无法触及到。
    涅沙可没那个闲心陪他们呆在这里，斯塔西娅倒是有，然而她遇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整个军队放眼望去就她一个女人，当然那些货色肯定不敢打斯塔西娅的主意，但某些生活琐事不可避免，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重点是斯塔西娅并不觉得尴尬，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男的，尴尬的是那些士兵。
    “来，你，帮爷捏捏大腿……重一点啊！没感觉啊！嗷嘶……卧槽！”
    “你去给爷倒杯水来！啊？烫？不会吹凉吗？”
    “把爷的毛巾和内裤拿来……什么，胸衣？那是什么东西，我有吗？”
    部下将遮住眼睛的手掀开一条缝，看到那薄雾笼罩的飞机场，好像确实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头儿！！”一个部下匆匆跑了过来，却见斯塔西娅还在穿衣服，忙遮住眼睛，“刚才信使在银夜城上空飞了一遭，我觉得啊，这银夜城我们还是憋攻了吧，难啊！”
    “难，说说看怎么个难法。”斯塔西娅低下头随便甩了几下她短发上的水珠，一滴水珠垂在鼻尖，许久没能落下去。从女性身上显现出的阳刚之气，似乎有着狂野的魅力，像一头生猛的野豹，更想让人去征服，可是这军营中没一个人能征服她。
    身体里住着夜之魂，流淌着夜行族的血，天生狩猎好手，嗜血嗜杀，想让她当下面的那个，恐怕不可能。
    “他们的城防特别严密，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一共四座看起来很高档的炮台，我试着放一只鸟飞进去，都被一下射成灰烟了！”
    “一只破鸟而已，你说个蛋蛋。怎么不试试别的东西，比如你直接站着让它轰，看看你能挨住几下？”
    “头儿，我要是真这么干，我就回不来了。再说这样不是暴露了我们就在附近吗？”部下苦着脸道。
    “我当然是随便说说的。”
    那部下松了一口气。
    可是斯塔西娅接着又道：“反正你们是顶在前面的人，该死的总是要死的。让他们多准备点攻城车，这些个夜猫子的地盘我一定要拿下，我要抢了他们的夜光莲花，再狠狠地操了那公主和她的贴身骑士。”
    部下听言腿抖，但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使命，他们存在的价值，不然当初为什么选择效力于夜魇，只能认命。他露出坚决的目光：“是。”
    “还有什么发现吗？”
    “还有，血魔说的那个白毛兽人也来了。”
    “哦，尤弥尔。死的那个人好像对他来说很重要，我想他会跟我们拼命的，我们得小心点，尤其是史德利古尔。”斯塔西娅吩咐几个人善后，倒水收拾衣服什么的，自己走出浴室，恰好看见刚刚正谈论着的人物。
    “正说你呢。”斯塔西娅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已经把命预支给剥皮双子，时机一到，他们就会取走。”血魔淡然道。
    “那你也得活到那一刻去不是……我话说得难听了。”斯塔西娅道：“但就算是这样，你的生命也比我圆满得多。我没爱过一个女人，在这具躯体还不属于我时，她也没爱过一个男人。”
    血魔不言，缓缓走开了，斯塔西娅也只得叹了口气，走向他们布置出的“室外”，透透风。
    树林小径的尽头处，迎面行来一青一红两道身影，其中一人显而易见是她的上将，混沌骑士涅沙。
    尽管斯塔西娅在称呼他上将的时候，心里还是默默念了一遍“下士”。昔日的暗夜魔王的职位已经被墨丘利取代，她到现在依旧是不服气，要是没中伊扎洛的圈套，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她要把光之守卫施加在她身上的耻辱，加倍奉还！
    “亡灵将军表示支持我们的做法，允许我把她带过来，她是茉崔蒂的替身。”涅沙介绍道。
    斯塔西娅瞄了替身一眼，立刻得出此人不好打交道的结论，也不打算将话唠技能使用在她身上。
    “谢谢上将还能为我们着想。”斯塔西娅说的同时，心里想的却是：你个下士帮个忙应该的。
    涅沙将头盔摘下，他很少在斯塔西娅面前这么做。映着火光的双眼中却表现出平静，好像他要将头盔摘下来才能看清楚对方一样。
    “在大联盟也只有你才同我一样把伊扎洛视为仇人。”
    涅沙开口便说中了斯塔西娅的心事，斯塔西娅不由一惊，眼神这么容易就能把人出卖么？
    倒是别人永远都看不出来涅沙在想什么，火色双眸总会让人联想到愤怒与威慑。
    但涅沙本不会表露出人那么多的情绪，涅沙本是混乱法则，只有在物质位面，他的形态才是一个骑士。除了伊扎洛外，没人看过他在其他位面时的样子。
    不知受何影响，他们拥有的共同的敌人，让涅沙重新认识斯塔西娅，也真正将她当成暗夜魔王来看待。
    “所以呢？”斯塔西娅毫不避让地直视着涅沙的眼睛。尽管现在还没到晚上，但看在涅沙似乎不太可能发怒，她架子放得高了些。
    “没有所以，现在伊扎洛也在银夜城中。”涅沙朝替身微微点头，示意她可以先去营中了，再回过头看着斯塔西娅道：“我不觉得替身过来了我们就有十足的胜算。哪怕我们还有人能够请神，也很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放弃进攻吧。”
    “你很矛盾啊，混沌骑士上将。刚把人家替身带过来，现在又放弃进攻？”
    “那如果我说，银夜城里天辉契约者数量众多，是我们的两倍呢？”
    斯塔西娅顿时哽住了，这么久以来她从未亲自去查探敌情，没想到相差竟然如此悬殊。
    “你去看了？”斯塔西娅有些紧张地问道。她并不觉得涅沙这样的大块头能躲过敌人的眼线。
    “没有，从占卜镜中看到的。”涅沙道：“而且，他们的炮台装置，很不同寻常。”
    “怎的？”斯塔西娅心中疑惑，不是刚有人跟她说过么，一炮能轰死一只鸟，开玩笑，哪家的炮轰不死鸟啊。
    涅沙看了看四周，道：“坐下来说吧。”
    斯塔西娅想了想，便不客气坐了下来，附近都是他们人工快速培育的树木，很假气，就连鸟都是从外面捉进来的。尽管如此，也比最原始的空无一物好多了。
    大批的军帐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两人在前面对坐下来，此时中间要是有一堆柴火，气氛或许会不错。
    “占卜镜听不到声音，从口型猜测，他们应该把那炮台叫做防御塔。我看到防御塔下有光柱闪过，就会有一个人出现。应该是和位面穿梭差不多的道理，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斯塔西娅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人完全可以不止我们的两倍，还能来更多人？”
    这么一说，斯塔西娅也虚了，难道就指望神来力挽狂澜么？他们都不了解神，或许连血魔也是。
    “是可以这么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藏在这里，替身来了，我们也先按兵不动，一切听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挑起战火。”
    “是。”
    涅沙望向斯塔西娅，“你现在还把我当上将？”
    斯塔西娅很快意会涅沙在说什么，轻声一笑，“当然没有。”
    “真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下属，那个欺软怕硬的军队队长。可你是暗夜魔王，不是斯塔西娅。骑士是管不住魔王的。”
    “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对[光]这种介质到底有多憎恶？”
    “如果你说的是伊扎洛，灭他几千遍都不能让我解恨。”
    “我身为混沌，却不恨光，我去驱散光只是因为从我诞生起就有的使命感。我一定要这么做，必须得去做。但我知道这没用。光是永不磨灭的。我累了，但我不能休息。因为混乱与秩序永远都是共存，光与暗的争斗也是永无休止的。”
    斯塔西娅脑袋里冒出的句子全都是“这货今天到底怎么了”。
    感觉像是跟伊扎洛大战三百回合结果战败了回来，在这里絮叨些玄乎的东西。
    而后斯塔西娅就打了个寒颤，好像有点冷，才猛然发现自己只简单穿了件米色背心，披了件大衣，头发还在滴水。她感到有些头疼，女人的身子果然经不起折腾，得赶紧回营帐中了。
    涅沙一言不发，起身离去，像是有着无形的默契。
    擦身而过之时，涅沙眼中的火光略显黯淡下来，却更为深邃。
    既然你憎恶着光，那我便去抹除它。这一次，不为使命，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