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眼 - 第382平行章 拉娜娅之死

    这只手——
    沾染了洗不净的鲜血，
    也覆灭了无数个希望，
    曾攫取光芒，
    亦沉浸黑暗，
    来往于虚无，
    翻转于时间，
    要是，它能够抓紧你就好了……
    ——第二部平行曲：魔刃 楔子
    -
    第382平行章 拉娜娅之死
    “露西，”库洛里冷声喝道：“让开。”
    面对三十数人，露西的手有些颤抖，呼吸也有些乱，脚下却没挪动一步。尽管看不到艾德瑞安是什么表情，但这不重要。保护他，是露西下意识的动作。
    听闻拉娜娅死了，尽管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拉娜娅确实没有过来，没出现在这些人当中。
    如今恐怕只有我才如此对你，不惜一切。露西想道。
    “你要叛变么？”库洛里见露西不动，皱眉道。
    “这绝不是叛变！艾德瑞安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会伤害我们的，你们应该相信他！”
    “再不让开，我不介意多杀你一个。”
    露西咬紧了牙齿。她真不是库洛里的对手，如果艾德瑞安还如此放低自己，想要隐之圣堂这些人继续信任他，她真会死得不明不白。
    忽然，库洛里的目光偏了偏。
    四处，涌现出黑暗能量，有将他们包围之势。从那四团黑气中间，逐渐形成四道传送门。
    几队与异能者体型无异，却头部长角、瞳色血红的魔族士兵从门中走了出来。
    “我们接到的指令是来迎接——可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魔族士兵说道。
    库洛里脸色一变，目光在艾德瑞安身上停留了一会：“迎——战——”
    霎时间，这片凄凉之地成了混乱战场。库洛里伸手自旁边虚握，一柄长剑现出。暗紫色，造极境，强度59级。
    那剑毫无保留地指向艾德瑞安，不，应该是露西，她还是未动。
    不过下一刻她就动了，反握吸灵之刃，爆喝一声迎了上去。
    真是刺激啊。为了心中的一个人，可以去挑战根本战胜不了的权威，连命都不要。飞蛾扑火也不过如此。
    艾德瑞安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没有盔甲，亦没有武器，像是随便一撞便要倒下。但是骤然间，他的左眼化为血红色。
    所有人只觉耳中传来一阵鸣响，接着便发现，他们动不了了。艾德瑞安留了一手，他们只是身体的一半部分被禁锢，头部的感官一切正常。
    魔渊之眼第四重能力——时间凝结。
    所有的刀枪声响，也在这时全部停了下来。
    连库洛里也不例外，他那把气焰嚣张的长剑，在时间凝流中变得如同死灰。试了几次后发现，时间魔法是他不能挣脱的。
    露西的心几乎悬在嗓子眼上。这是得救了吗？
    “你们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地迎接我，我不会接任魔主之位的。为了我死去的爱人，请你们让开一条路，取得魔神之刃后，我会同异能界那边的几位神继者寻找摧毁它的办法。”艾德瑞安道。
    听了艾德瑞安的言辞，魔族等人反应甚大。其中一个人甚至被这不可理喻的话所激怒了，大声道：“没有魔神之刃，你也只不过是一具空壳而已！魔神不需要你这样的叛徒！”
    “那么你们是不能保证在我解除限制以后，你们不会攻击他们了？”
    许久，魔族没有一人说话，隐之圣堂也没有一人说话。
    一声清脆之响，偌大的荒地中，人数少了一半。所有魔族士兵在时间凝流中碎成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所剩下的全是隐之圣堂的人，他们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是该庆幸，消失的那些人不是自己，真是太好了。
    艾德瑞安依旧站在原地，好像在等谁说话似的。当然，此时的库洛里，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堂主，请您相信他！难道这还不够吗？”露西喊道。
    “几个下等杂兵罢了，这不足以表达他的决心。”
    “你还想怎样？！”
    “解除禁制。”
    露西在对艾德瑞安摇头，意在说，别。
    “如果你们已经容不下我，你们就回去吧，让我留在这里。魔神之刃，我是一定要把它拿出来的，否则，或许会和刚才那个死去的魔族说的那样，魔神会惩罚我这个叛徒，然后另选其人前来毁灭你们。”
    说完，时间凝结便解除了，多数人却是连站都站不稳。
    库洛里和穆汉斯几个眼神交流，像是意见达成一致了，突然施展联合法术将艾德瑞安擒了过来。
    “这法术你逃得掉？”
    “逃得掉。”
    “那你为什么不逃？”
    “比起你们被我杀了，使我成为最大的恶人来说，如果牺牲我一个，能换来你们的和平，这样的结果不是更能让拉娜娅接受么？”
    库洛里表情不变：“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
    露西胸中一酸，不受制地流下眼泪。
    受其影响，隐之圣堂中少数女性也不禁掩面。
    “不可能！”格林特尖声喊了出来，她踉跄着朝艾德瑞安跑去，“你看清楚了吗？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
    “格林特，离他远点！”穆汉斯喝道。
    见格林特还想过来，穆汉斯没有办法，只能把她挡在屏障之外。
    库洛里道：“少了圣神的继承者，还有风、雷。还有尚未定下的火、冰。魔神之刃，我们自己能想办法去摧毁它。”
    艾德瑞安发出了像是嘲笑的声音。
    不过他也没有抵抗，毫无悬念地，艾德瑞安被押入隐之圣堂最阴暗的地牢里。库洛里亲手锁上牢门，从一扇窗中看着他。
    两人沉寂了许久，库洛里问道：“在酝酿什么花招？”
    “我可以等你们到相信我的那天。没有我，你们不可能拿得出魔神之刃。”
    库洛里冷哼一声，离开了。
    在这里能看见的只有黑暗，拜神识所赐的能力，艾德瑞安却能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时间。这很痛苦，明知道只过去了几天或是更短，感觉上却像过了几个世纪。想过睡觉，但不是睡不着就是睡不好。
    他知道自己“死”过一次，神识很“争气”地把自己的最后一口气给吊起来了，理由却是为了仇恨。可是现在，那个“仇人”，圣神的继承者死了，就连神识都感知不到她在哪里。
    恐怕如今，亚弥的神识没有一刻不想完全操控艾德瑞安的意志，在当时他被拉娜娅唤醒的时候，他便有所感觉，亚弥想要控制他杀了眼前的人，但艾德瑞安没让他成功。
    在艾德瑞安精准的时间观念里，是过了四十九天又五个小时，他睁开了眼睛，像往常的每天一样，他知道这个点会有人给他送来不怎么像样的食物和水。
    今天的那个人却变了。
    “怎么是你？”艾德瑞安看到那人是露西，心中疑惑。这里可是一般成员的禁地。
    “没什么，我找过几次堂主，说想来看看你，可能他也觉得我烦，就同意了。”露西笑了笑，“不过我答应了堂主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先吃一点。”
    艾德瑞安便也照做，今天的食物样式和口味似乎比之前好多了。
    “我们的谈话会通过我的紫水晶戒指，实时传到堂主那里去。”露西看着艾德瑞安，道：“他已经下达任务，派人前往世界各地，与其他势力结盟，准备削弱魔界的力量。大概估计，一年之内，就会对魔界发起第一次进攻。”
    “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徒劳的努力罢了，还得不偿失。”艾德瑞安道：“但依我看，在隐之圣堂，只要库洛里一日掌权，我是永远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了。”
    露西微微皱眉，他是明知道他们的谈话声音会被堂主听见，才故意这么说么？
    “你明明可以轻易离开这里，也明知道堂主不会放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露西问。
    “我所有的解释、所有的行为，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甚至，我就算照你说的去做，他对我的看法会改变吗？”
    露西低下了头，却因为艾德瑞安的一句话而再次抬了起来，“现在，相信我的人，只剩下你了。”
    “可惜，你不能代表这里所有人的意愿……”艾德瑞安道。
    遗憾固然是有，但这已经足以令露西感动了。她暗自握紧了拳头。
    艾德瑞安从脑海中听见了露西的传音：“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哪怕你不愿意，哪怕我会死。”
    露西在窗外最后看了艾德瑞安一眼，便走了。
    艾德瑞安没有回应她，但他心中此时升起一个念头，如果这唯一一个还相信他的人也死去的话，他将真正失去活着的意义。
    可悲的是，他竟连结束自己生命的能力都没有，还要因为神识的存在而不得不活着。
    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亚弥一定高兴极了吧。违抗神的命令，这是他的报应。
    四周重又回到一片黑暗之中。艾德瑞安伸出右手，看着直到出神，悲伤极度，却又流不出一滴眼泪。他是个无泪之人，只有在超出自己承受范围使用“眼睛”的能力时，会流下血。
    只是现在，怕是鲜血枯干，那个人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