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眼 - 第七百四十章 魔渊之眼

    斯黛拉接过戒指，她知道这个应该就是开启“上层世界”号权限的东西，但她不打算现在就去。
    她不禁笑了笑，这人害羞起来还挺可爱的。
    已经跟乔安娜道过谢了，斯黛拉想着还得跟美洛蒂好好道个谢，便也折身返回。
    然而，她找了一圈，都没发现美洛蒂。
    她几乎问遍了所有人，最后在一张不起眼的桌子上发现了美洛蒂留下的字条：
    “致所有人：
    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看来是项链的契约生效了。不用为我难过，我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并不后悔。
    ——美洛蒂”
    斯黛拉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感到一阵失力感，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却感觉天塌下来了一样。
    当所有的抢救和紧急的手术都处理完毕后，他们为这次牺牲的人建了一座墓碑，将牺牲者的名字一个个刻了上去。
    泰德的状态也终于稳定下来，格林特直接倒头就睡。后来等格林特醒了，拉娜亚才知道，原来格林特就是大天使格兰莉亚的继承者，她说格兰莉亚的位阶是和夜天齐平的。拉娜亚立即想起来了，当初拉尔露丝刚来到神界，格兰莉亚就是接应她的使者。然而，不知为何，关于夜天的印象，拉娜亚却十分模湖。
    罗森的恢复也十分不错，现在已经能够下床走动，除了手臂伤口的断面还没有完全愈合之外已经没有大碍了。在他刚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就听那些人说到，他的父亲就在这里，这让他喜出望外，心中一直怀揣着这一希冀，彷佛身上都没那么痛了。
    但是，当他能走出房间的那一天，里德的生命却已临近终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神法和医学只能治愈伤痛，人体的老化不可逆转，就像时间也不可能倒流一样。
    里德躺在床上，握着他的手说：“我真的很后悔，我对不起你啊……这些年你受苦了啊……”
    里德老了很多，在罗森的印象里，他还是那个中年的、威风凛凛的样子，他高大的身躯彷佛能一肩担起一切。但他现在，两鬓斑白，皱纹像刀一般刻在了脸上，虚弱得连说一句话都要断断续续。
    但他们依旧说了很多，十几年来压抑的情感在这一瞬间释放了。
    罗森心痛万分，找寻了十几年的父亲，曾经抛弃他的父亲，没想到冰释前嫌的一刻竟然是最后诀别。
    斯黛拉也在旁边，她说：“非常谢谢您，能带我出来看到这个世界，要不是您，我可能一辈子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里德对斯黛拉报以微笑：“也谢谢你在这边对我的照顾了。”
    然后里德又对旁边的卓维妮说：“以后就要辛苦你照顾他啦。”
    “您放心，我一定会的。”卓维妮一边点头一边擦眼泪。
    接着他又转向罗森说：“儿啊，我不要死在这里，也不要带我去什么别的地方。把我的骨灰撒在异能界，那才是我的家。”
    罗森表情复杂，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答应他？不，他想邀请父亲参加他的婚礼，他还想带他去另一个世界看看。怎么能在这里就说再见呢？
    然而，里德的动作渐渐停顿下来，手上没了力气，眼中也失去了神光。
    “好……我会带您回家。”
    罗森拭去眼泪，替他阖上双眼后，终于说道。
    拉娜亚这段时间更多的是陪在阿诺身边，阿诺好得要比泰德和罗森快一些，在所有人都围着别人转的时候，阿诺既帮不上忙，也不能自己做些什么，拉娜亚便在空闲的时候跟他聊起现世的往事，不然他总是一个人。
    龙女跟拉娜亚说过，邪罪改变了魔界的时间流速，拉娜亚也发现这些天下来确实什么事也没发生，如果换在异能界，两星早就相撞了。
    等这些人都恢复好，准备离去的那一刻，便是她前往无尽之海的尽头那时。
    临走之前，拉娜亚想把三叶草戒指还给唐纳德，唐纳德却道：“你留着吧，三叶草能给人带来好运。”
    拉娜亚点点头，接受了这份沉甸甸的好意。她看向一旁脸色不怎么好的莉兹，道：“对不起，还有，谢谢您，他一定是继承了您的技艺，我身上的这件披风是他送给我的，它救了我很多次。”
    莉兹并不接受她的话语，吸了一口气，露出一瞬间明亮的眸光，接着快速转过身。
    安妮找到拉娜亚，在火神之镰上取了一些火，附着在苍穹之剑上。
    “我没什么能帮你的，据说还有一个敌人擅长用火，这个应该能让你更好对付他。”
    格林特也过来了，她举起圣光权杖，将澹金色的光辉附着在守护斗篷上。
    “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阿诺也在她的靴子上附着了风神之力：“我们在那边等你回来。”
    罗森笑着道：“我已经没有神力了，只能口头上祝你顺利了。”
    拉娜亚一一回应之后，她想到了尹文，还有卓维特，心情有些沉重。
    “圣灵兽，你跟着他们走吧，格林特说还要关照一下剩余的在异能界的人。”
    “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圣灵兽此时是缩小的龙形，它拼命扑扇着翅膀，大哭着说。
    “那你呢？”拉娜亚看向龙女。
    “我会帮你保管宇宙星盘，但接下来所有的战斗，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那你……不出去吗？”
    “不重要了，我生来就是为了与自己伴生的神和神的继承者效力，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
    拉娜亚再次沉重地点了点头。等他们都登上星舰之后，龙女也化身为巨龙形态，让拉娜亚乘在她背上。
    尽土之原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白色的迈入了崭新的世界，向更高的天空飞去，黑色的折入深渊，前往世界的核心。庇护所的摆设还残留着些许烟火气息，他们生活了十年，匆忙地离去了，那块巨大的石碑彷佛在努力证明他们存在过一样，它不会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也将是被遗弃在过去的时光中。
    -
    尹凡尼斯已经给他的手下安排好了所有的工作，随后独自穿过魔渊之眼，来到魔神之刃的祭坛。他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他所做的就是静静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许久，他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邪罪立在他眼前，一行黑色的文字浮现出来：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魔神需要你，他才能重返这个世界。”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尹凡尼斯道。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魔神归来。我也没有什么计划，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是必然的结果。”
    “魔神会失败吗？如果失败了，魔界是不是会永远消失？”
    过了五秒，邪罪道：“不会。”
    邪罪：“我必须立刻回去了。如果你执意要战斗，那我也不多说什么，魔神七子，本就是魔神的一部分，你迟早要回到他身边。”
    最后一段黑色的文字消散后，邪罪也没入黑暗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尹凡尼斯看到一道澹金色的身影从远处的光亮中向他走来。
    “事到如今，你还是要阻拦我吗？”拉娜亚几乎已被神识完全同化，她的声音有些空灵的回响。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整个魔界。”
    尹凡尼斯从来未曾向谁低下过头，面对眼前这个人也是一样。
    他知道，此战必败，但他必须站在这里，他绝不允许自己、以及整个魔族丢弃尊严。
    残缺的［阿罗绀斯］被召唤出来。
    拉娜亚澹然地看着他，“你是个称职的君主，但是，我很抱歉。”
    ……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原本她以为，异能者和魔族就是有永世不共戴天之仇，但现在的她才反应过来，魔族也是人，他们也一样在努力地生活着。
    为了一部分人，杀死另一部分人？凭什么？
    为什么牺牲的那一部分人是魔族人，是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异能者？
    那道红黑相间的光芒飞向祭坛的深处，像是在指引她，然而她却停滞不前。
    她在心里默默发问：“邪罪，我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龙女在旁边道：“继承者，你需要自私一点。如果是你，加上时间之神和星辰之神的力量，魔神也许能被压制住。如果你再犹豫的话，等魔神真的重临，就没有机会了。”
    拉娜亚勐然惊觉，是的，邪罪说过，如果得到时沙之瓶，艾德瑞安虽然肉身俱灭，但他的意识还有一成的可能苏醒过来，现如今他们不但有时沙之瓶，还有宇宙星盘，机会应该更大才对。
    这一刻，她不再是救世主或是灭世者，她只是一个渴望与自己的爱人重逢的普通人。
    她向前走了出去。
    很快地，她由走为跑，穿过祭坛尽头的那扇石门，展现在她眼前的，是更加黑暗的一切——无尽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