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 嘉佑嬉事 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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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成全了你。哎,谁让你是我兄弟?这宝贝用在别人身上,我是会心痛的,但是你阿虎嘛。”
    卢仚走到门口,朝着外面大吼了一嗓子:“今天是十五了不是?去看看,白家今天要嫁女儿么?去探探,看看谁家的娃这么倒霉,被白家给选中了?”
    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细声细气的应诺声。
    卢仚则是带着阿虎,来到了隔壁一栋和卢仚居所同样制式的小楼。
    小楼的一楼,大厅里,一张乱糟糟的床榻前,卢仚从秘史监里弄来的那尊佛像,正端端正正的杵在那里,佛头上,还蒙着一条枕巾。
    看样子,阿虎说他这几天搂着佛像睡觉,还真是这么干的。
    “坐下罢,我琢磨着,这法子可以。”卢仚一掌将阿虎按在了佛像前,又晃了晃手中的太初归墟瓶:“等会,你放空心思,听我指挥就是。”
    第97章 新郎,及,他爹
    君子,一诺千金。
    说好了正月十五白露要嫁人,白家,当然要嫁女儿。
    或许是因为卢仚的勘察司就在街对面的缘故,白家嫁女儿这事情,办得颇为古怪。
    典礼现场,不在白家大宅,居然在国子监旁翠薇峰。
    一轮红日,从东边冉冉升起,翠薇峰下,一株株老梅树枝节遒劲如龙,大朵大朵梅花绽放,幽香荡漾。寒风吹过,花瓣纷飞如雨,在晨曦中闪耀着淡淡光芒。
    山顶翠薇峰,白长空和一众大贤老友身穿古朴的礼服,正襟危坐。
    山下梅林中,地上铺着一张张草席,无数国子监和太学的读书人,正跪坐在草席上,聆听上山的石阶入口处,一名长相俊雅、气质古雅的长须中年男子讲道。
    披散长发,身穿朴素葛衣,声音洪亮的中年男子名曰朱嵩,大丞相朱崇的堂弟,朱钰的亲爹,也是大胤朝太学的大祭酒,身份和国子监的白长空相当。
    如果说朱崇是朱氏在朝堂上的门面,那么朱嵩就是朱氏在民间的招牌。
    镐京城内有‘朱氏学堂’,遍布镐京每一个坊市,甚至最荒僻的九品坊市,都有‘朱氏学堂’的存在。学堂免费向镐京城的平民百姓、草根阶层的子弟传经授道,甚至是向贫寒学子免费提供笔墨纸砚以及早午餐。
    朱嵩就是朱氏学堂的学正,无数朱氏学堂的学生通过他的选拔,加入太学深造,然后在科举中大放异彩,从此平步青云,脱离原本的草根阶层。
    因为‘朱氏学堂’的关系,随着从学堂走出的官员、名士越来越多,朱氏的‘圣人苗裔’这块招牌就越发光彩夺目,朱氏在大胤就越发根深蒂固。
    盘坐在石阶上,看着下方数以万计的书生,朱嵩淡然微笑,娓娓道来。
    “尔等需知。白山长,治‘古礼’。”
    “古礼者,需克己,即约束自身的欲望,淬炼自身的节操,进而‘复礼’,就是恢复君子最原始的美好德行,遵循君子最原始的无瑕操守。”(此处‘克己复礼’的解释,按照白长空等人的诉求,进行了一定的曲解!)
    “白山长治古礼,当身体力行之。”
    “当今之世,民风日益奢靡腐化,今礼日益繁复驳杂,纳采、问名、聘礼、嫁妆,林林种种,无非,物欲横流,人心不古是也。”
    “是以,今日白山长以太古部落之时,我人族先祖最朴素、最纯粹之‘贤聚雅和’之礼,操办白露小姐之婚事,真正是大贤风范,不愧是‘礼学’宗师。”
    朱嵩摇头晃脑,替白长空商业互吹。
    他叽里咕噜一番话,大致就是——白长空认为古礼才是好的,现在的那些,举办一次婚礼,动辄就要好几个月的流程的今礼,无非是当今之人道德败坏、物欲横流的结果。
    而且,白长空两袖清风、清正廉明,也没有这个财力,去按照当今的婚礼仪式操办白露的婚事。
    所以,白长空就借着唯一的孙女出嫁的机会,行太古部落之时的‘贤聚雅和’之礼,以此传播自己对‘古礼’的认知,同时批判现今民间越来越奢靡的不正之风。
    而所谓的‘贤聚雅和’之礼,就是太古部落之时,部落先民中,一对男女只要看对了眼,然后在部落长辈的评定下,两人的确是‘适合婚配的良人’,他们就能公证成亲。
    一整套流程,只要小半天功夫就能完成。
    简单,快捷,省钱,省事……因为镀上了‘克己复礼’这么一层金,这样简单却不简约的婚礼,更显得无比的高大上,显得格外的神圣、庄重。
    尤其是,‘贤聚雅和’之礼,需要一群部落长者聚集在一起,为这一对儿男女进行评定。
    现在翠薇峰顶采薇阁中,白长空、公羊垚,以及镐京的数十位文教大贤齐聚于此,他们将充当‘部落长辈’,评定白露和她未来夫婿的品行,裁定她们是否是一对儿良配。
    一次婚礼,能够得到数十名大贤的认可和祝福,更有国子监和太学数万读书人的见证。
    梅林中,无数年轻热血的读书人纷纷鼓掌欢呼,情不自禁的为白露和她选中的那位幸运的未来夫婿致以最高的祝福。
    更有书生在相互交头接耳,热情的讨论这个话题。
    “学生也觉得,当今婚礼,过于繁复。时间耗费长些,倒是不怕,三五个月,等得起。但是那聘礼之类……啧啧,过于靡耗。”
    “师兄所言极是。白师这‘贤聚雅和’之礼,只要男女一见倾心,且能得到长辈认可,就能结成良缘,如此古礼,大雅,且极庄重,果然是妙不可言。”
    “哎,可惜,我们是没这个福分,请来这么多大贤为我们评定一二。”
    “唔,也不知道,得到白露小姐认可的,究竟是十二贤才中的哪位?”
    “这,却是不知。只是,数日前,在那墨云楼上,天阳公……”
    “嘘,噤声,你不怕被人围殴么?”
    翠薇峰顶,采薇阁大门外,一块平坦的青石上,白露身穿朴素的布衣长裙,跪坐在一块软垫上,轻抚面前五弦琴,‘叮叮咚咚’,弹出了一曲如高山流水的高雅之曲。
    按照白家公布出来的程序,这是‘贤聚雅和’之礼中必备的一环,是未出嫁的女子展示才艺,让部族长老们评定自己是否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女子。
    梅林中,有读书人鼓掌赞叹。
    白露的这一首琴艺,不能算绝顶,但是也算上佳,在镐京城内,也能排入前百位。
    加上她绝美的容貌,以及白长空唯一孙女的光圈,她的这一首琴曲,就博取了无数人的欢呼赞叹。
    她在山上奏曲,下方就逐渐有太学、国子监的书生高声吟唱诗词,符合她的曲子。
    梅林外,一株极大的松柏树下,一架朴素的四轮马车静静的停在这里。
    鸿胪寺卿李梓阴沉着脸,坐在马车里,目光如刀,死死的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自己最心爱,最宠溺,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儿子李尔雅。
    李尔雅,年仅十八,高有八尺一寸,生得玉树临风,极其的儒雅风流。
    他就是前些天在白家门口求娶的十二贤才之一,也是在墨云楼上比拼文采的十二贤才之一,更是在卢仚大闹一场离开后,以一曲超常发挥的咏梅词,被白露一眼看中,最终确定为夫婿人选的幸运儿。
    李尔雅真心实意仰慕白露多年。
    只是,以前白露和朱钰走得极近,李尔雅哪里敢和朱钰竞争什么?
    他对白露,就真的是‘念念不忘’,进而‘辗转反侧’,因此‘夜不能寐’。
    猛不丁的,白露被卢仚‘悔婚’抛弃,白长空放话说,要从镐京贤才择优而嫁之,李尔雅当即动了心。听闻有人纠集同好,跑去白家登门求娶,他第一时间应和,火急火燎的掺合了这件事情。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凭借自己的才华和人品,得到了白露的芳心。
    所以,白家提出,要按照古礼操办他和白鹿的婚事,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更是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李梓这些天,还忙着收拾四极坊的烂摊子呢。
    他整天被那些骄狂放肆的世子、小姐折腾,差点气得出手杀人。
    猛不丁的,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居然欢天喜地的告诉他说,白长空要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他,而且是采用什么、什么古礼,短短一日间就能完成大典,将白露抱回家!
    “尔雅,你可想好了。”李梓目光阴沉的盯着李尔雅:“没人能逼你做什么,哪怕是白长空也不行。如果你不愿意娶,你现在就学卢仚,爹亲自送你去守宫监。”
    李尔雅骇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亲爹:“爹,您说啥胡话呢?白露小姐,就是我心中不二的良配啊……您就放心吧,等我娶她回家,我会好好待她,明年,就给您添一个大胖孙子!”
    李梓的脸抽了抽,他往日里见谁都堆着十成的笑意,每一条皱纹里都浸透了笑容的老脸,此刻挂满了寒霜。
    他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阴恻恻的说道:“白露之前的未婚夫婿是卢仚,可是卢仚,他宁可加入守宫监……”
    李尔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提那国贼做什么?他蠢呗,放着为霜这么好的女人不要!”
    “蠢?”李梓气得差点一耳光糊上李尔雅俊俏的面庞:“他蠢,他能够在旬日内得到天子的宠信,甚至是太后的恩宠,甚至大将军都对他颇有好感,让他轻轻松松的得了个公爵?”
    “你知不知道,你爹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也就混了个鸿胪寺卿,连爵位的味道都没摸到……如果卢仚蠢,那你爹?还有朝堂上几乎所有的文武大臣们,都是蠢货么?”
    李尔雅呆了呆,他看了看李梓,摇了摇头:“好吧,他不蠢,他的那一笔字,那几首词,堪称当代无双。那又如何?为霜是我的人了,我要娶她。”
    “快点,爹,准备好,等为霜的琴音结束,我们就要直入翠薇峰。”
    “我会一路高歌,登临山顶,然后当着那些大贤的面吟诗作赋,展示才艺……您不在后面给我撑腰,我还真不敢当着这么多大贤的面卖弄。”
    李梓眸子里凶光隐隐,他看着迫不及待推开车门跳下去,迈着急促的四方步向内走去的儿子,幽幽说道:“去,调三百内门弟子,去我府上,将那些仆役、侍女,整个换一轮。”
    “白长空,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手段。”
    “不然,我要让你明白,什么狗屁文教大贤,在我乞巧阁看来,杀之不过如屠猪狗尔。”
    “都说前朝覆灭,是我乞巧阁、九阴教、飞尸宗、天欲宫四圣教蛊惑天子,祸乱天下导致。”
    “嘿,嘿,若是真敢招惹到我孩儿头上,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祸国殃民的真正祸害!”
    第98章 红莲,灰马,刺客
    九阴教分坛。
    密室中,灰色的气茧急速流转,发出细细的‘嗤嗤’声。
    一声裂帛声响,一支灰白色的手臂从气茧中探出,左右一分,将厚厚的气茧撕成了碎片。
    尸无忧从气茧中走出。
    一块极大的水晶镜放在一旁,他带着笑容,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形丝毫未变,依旧是他自幼苦修得来的,那副一丝一毫都淬炼得堪称完美,找不到丝毫瑕疵的身躯。
    唯有他的皮肤变成了怪异的灰白色,那是极度的白瓷一样的白色中,混入了一丝阴晦、妖邪的灰色。从额头到脚底,都是这般死气沉沉,让人不安的灰白色。
    五脏六腑的活动,变缓了百倍不止。
    一股阴冷而庞大的气息,充斥在脏腑之中,尸无忧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以及变得极其悠长的寿命。
    非人之躯。
    真鬼之躯。
    尸无忧紧握双拳,浑身肌肉猛地一使劲,他的拳头上就喷出了一丝丝长有一尺许的灰色火焰。
    他右手一挥,灰色火焰化为一个拳印无声的向前飞出。
    ‘嗤’!
    前方巨石掺以铁水铸成的墙壁,被拳印腐蚀出了一个水缸大小的凹坑。一缕淡淡的轻烟从凹坑中喷出,凹坑里的石块彻底消失湮灭。
    这等威力,比他九阴教秘传的武典中,那些高深玄奥的武道不知道要强大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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