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煞 - 御煞 第264节
至于道法之间流转的细节,这几日的打磨与调养之中,楚维阳已经将自身的全数五行底蕴与法门熔炼为一炉,所能够做到的细微调整,已经穷极了他自己当前的底蕴。
也正因此,遂也教楚维阳彻底明白过来,想要教五行彻底流转圆融,便须得如昔日调养水火之力以阴阳相谐一般,需得借助外力拘束,以五行之灵,统合五炁,以讨巧的方式,教五行之力更上层楼的同时,亦达到流转圆融的效果。
《演灵咒》。
这便是楚维阳解决五行流转问题唯一的正确答案。
当然,楚维阳不曾立刻开始修持演灵咒,一来是因为地点不对,到底是人家龙王掌握的地界,赴宴时怕还要有妖修在场,若是教人感应到了些许的妖兽血煞气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楚维阳是来挑衅的。
况且,这几日楚维阳的经历,与百花楼女修士之间的流连忘返,多多少少也教玉脂奴儿有些吃味,倒不似是往昔时见到这些浪蹄子就只会冷哼,可淳于芷这里愈是有了长进,反而是楚维阳愈是不敢在她气头上说话平白招惹她,只想着等她气消了,再来说演灵咒的事情。
如今不过筑基境界六层,一切都还早,都还满是余裕。
“走罢,且去瞧一瞧,这龙王宴饮,该是甚么盛景!”
……
这一回本不是故意,但当楚维阳与青荷抵至那原本的“鬼蜮妖窟”的宽阔洞府之中的时候,分明是第一位登临血焰大日之中的山主,可是楚维阳竟是九人之中最后一位到的。
自然,这般声势鼎沸的宴饮,远远不止是九位峰主,诸修之间,于九峰的斗法之中,表现出独特才情的修士,尽都得到了龙王的邀请,一同也来到了洞府之中赴宴,只是端看着座位的次序还有规格,总是要差着九位山主一线。
而九位山主与峰主之间,自然也有着细微的差别。
至少,即便楚维阳是最晚那个到来的,可是在最靠近正正中高台处的那座平坦的巨大玉石平面上,满是珍馐美味,灵材玉露的座位,却始终空着,等待着楚维阳携人入座。
是的,真个不愧是百花楼代为主持的宴饮,这会儿端看去时,不论是那几座巨大的玉石平台上面,还是坐落在这些玉石之间的诸修侧旁,不少人分明酒宴还未召开,却浑似是已酒酣一般,各自揽着百花楼的外门女修,破露出了些放浪形骸的模样。
可这会儿,随着楚维阳与青荷的入场,不只是诸修惊诧,百花楼的这些外门女修们,几乎尽都呆愣在了当场,诧异的看着青荷那一身道子法袍,又看向她挽起的妇人发髻,最后又落到楚维阳的身上,不论是诸修还是百花楼外门弟子,尽都展露出了惊为天人的敬仰。
毕竟,百花楼外门女修的风情,他们这会儿是切实见证了的,那么内门,还是嫡传道子……
只消这一出场,只消是青荷这般俏生生的立在身侧,不置一词,楚维阳却真切的收获到了堪比接连定胜的效果!
果然,诸修的一切神情变化,尽都在师雨亭的预料之中!
而此时,自皇华宗诸修端坐的方向,遂又见得齐飞琼立身而起,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一边亲切的看向青荷,一边又痴缠的看向楚维阳,拧动着腰肢,只几步路就走到了楚维阳的面前,颇恭敬的又盈盈一拜,这才随侍在了楚维阳的另一旁。
此情此景,恰似是楚维阳道图内蟾宫中的玄景之复刻!
一边是百花楼的嫡传道子,一边是皇华宗的嫡传道子。
楚维阳一行三人直往那处玉石平台走去的时候,霎时间,原本安宁了数息的洞府,登时间轰然喧闹起来。
接连的斗法,又恰逢这样的风流场景,愈是教诸修那紧绷的心弦一松,愈渐肆意起来。
而一路从洞府门口处走向最靠着高台的方向,楚维阳几步路几乎贯穿了整座洞府,更是在踱步的过程之中,见得了诸修的诸般神情。
譬如离恨宫冉靖那跃跃欲试的表情,这孩子多半想着日后能够借着楚维阳的名头,来日里即便不花钱也能进百花楼。
又譬如白骨观道子远远地隔着一众人给楚维阳竖起大拇哥,那一脸的坏笑,浑没有半点儿景霄山主的威仪可言。
而也正此时,却是侧旁的青荷,在诸修的注视下,笑吟吟的伸出手,正环住了楚维阳的一条臂膀。
而几乎登时间,楚维阳甚至听到了自己隐没于无形无迹之间的镇运宝器,那琅霄玉印不住的嗡鸣与颤抖的声音。
那代表着,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有巨量的声名累积,在被镇运宝器不断的磋磨与凝练之中,化作了楚维阳那浑厚运道之力的一部分。
果然,有些时候,所谓道子,与俗子,也浑没甚么分别。
众人芸芸,尽皆如是。
唉,声名累我!
正这般思量着,终是走到了那白玉平台上面。
就这两女顺势跪坐在侧旁的搀扶,楚维阳的身形遂稳稳地趺坐在了其上。
可也正就是楚维阳坐定的闪瞬间,浑似是入定观照真无幻有一般,霎时间,楚维阳只觉得自己的心神感应在这一刻出尘空灵而超脱。
没有了人声鼎沸。
没有了身旁的青荷与齐飞琼。
更没有了这鬼蜮妖窟之中放浪形骸的诸修。
甚至,连带着没有了楚维阳自我身形的感触。
一片极尽于虚浮的朦胧幻化世界里面,在楚维阳的“注视”之中,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自虚无之中走出,面带着和煦的微笑,站在了楚维阳的“面前”。
“小友,老夫是为了见你,才开了这么一场宴饮,好生麻烦啊!不过,到底还是见上面了!”
第329章 世事茫茫难自料
而几乎就在这老者那熟悉的声音落在楚维阳“耳边”的同时,霎时间,像是一缕念头被凝结成了种子,进而这种子栽种于虚无之中,然后抽根发芽,紧接着,有生机造化的果蕴养,当果熟蒂落的那一刹,一切都切实的从有化作了无。
而同样伴随着变化的,是楚维阳的身形,像是面前的老者一般,切实的从虚无之中“走出”。
此时间,楚维阳能够将自身的道躯感应的真切,这并非是神形,更不是甚么身躯依凭之物,这便是自己纯粹的肉身,从五脏脉轮到周身骨相再到灵台道图,这一切都切实的掌握在了自身的感应之中。
上一个刹那,他还是在两女的搀扶下,施施然趺坐在玉石上,人只将将坐定,下一刹,楚维阳便被玉树龙王用这样的方式,给隔空牵引至了此地。
懵懂的感应着身形的变化,楚维阳抬头看去时,看到的是玉树龙王那促狭的笑容。
这四下里朦胧虚幻一界的边沿处,萦绕的同样是须弥之力纠缠成的雾霭。
便好像是玉树龙王的又一番恶趣味发作,他分明有许多种办法与楚维阳见面,可是在这一刻却偏偏选择了最奇诡莫测的方式,仿佛是在用这样的举动告诉楚维阳——你看,只要老夫出手,只凭师雨亭的宝器之力,是来不及将你隔空挪移走的。
而当这样的念头浮现的时候,楚维阳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边界处极尽于朦胧的雾霭。
好似是原本便有着变化在生发一样,又好像是随着楚维阳的目光落下,那一切才因之而改变。
霎时间,朦胧的虚幻雾霭散去,一同散去的,还有那雾霭本身带来的朦胧模糊。
四面里好像是悬照着幻影树立成的光壁,楚维阳入目所见,洞见的是那偌大的鬼蜮妖窟之中的场景。
是一众人族、妖族两道天骄放浪形骸的举动,肆意散漫的神情,是百花楼女修们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的极尽妍态。
那一切的一切的场景,诸修每一人的神态动作,尽都将洞府内的声势推向了最为鼎沸的那一刹,这其中,楚维阳揽着两宗嫡传道子现身,也是在声势蜕变上着实出了一分力气的。
继而,在这声势最鼎沸的那一刹,一切戛然而止。
岁月凝固,凝固了所有人的身形;光阴定格,定格成了楚维阳所洞见的画面。
好似是将真切发生的事情拓印在了这光壁上,继而铺陈成了栩栩如生的画卷。
楚维阳不着痕迹的看向这画卷的角落之中,然后看到了那宽大而平坦的玉石平台上,两女正跪坐而立,各带着痴缠而灿烂的笑容,尽都有着双手扬起,像是在搀扶着谁一般。
可是正中央处,原本楚维阳端坐之地,却浑无一人。
这像是进一步佐证了,立身在此处的,便是楚维阳,纯粹而完整的楚维阳!
而与此同时,瞧见了楚维阳眉眼间那几乎一息三变的神情变化,端是满足了老龙王这里的恶趣味,紧接着,老头才继续开口,将楚维阳的心神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
“好了,不吓你了,小友,老夫只借你一息的时间,有些事情,谈得成就谈,谈不成就散,历代天骄道子涌现,这样的宴饮老夫也时常召开,只累积的声名运数,便不会亏了,当然,这一回的原本目的,便是在小友这儿。
当然,你很聪明,知晓封闭内外周天通感,这延展岁月光阴之术,只能用来商谈些事情,若是用于闭关修持,吐纳元气,反而要折损你的肉身,盖因为此间不论过去多久时间,尽都只是切实的一息而已。”
说罢,楚维阳心神回返,不再沉浸于自己的思虑之中,这会儿才后知后觉一样的,赶忙朝着玉树龙王这里一抱拳一拱手。
“晚辈见过龙王前辈!不知前辈有何事相招?晚辈就在外海潜修,前辈或遣一化身,或传一法旨,晚辈自当只有奉命的份儿,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
闻听得此言,那老龙王登时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楚维阳说了个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到最后,更是连连摆手道。
“不!不!小友,找你登门,就需是得这样麻烦,看来小友自己还是不明白,你身上因果实在太过骇人,也不用觉得有甚么惊诧,老夫若是看不出你是盘王宗门人来,那才是真正的眼瞎!
一整个昔年煌煌圣宗的因果……小友,依着老夫的脾性,这实则才是我折腾一圈儿,见了面还要唤你小友的原因所在!”
说是不吓唬人,可这般说着,老龙王的话语之中,又用着极其夸张的语调,与楚维阳言说着这些,好像是要看到楚维阳陡然变得惊惧的表情,可原地里,楚维阳却仍旧无动于衷,沉默以对。
关乎于盘王宗因果的事情,楚维阳已不是第一天听人提起,也不是第一天切身经历,这诚然是楚维阳一切苦难的根源,但也是楚维阳能够攀登仙路至于此步的动力所在。
他已经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将之视为性命流转之间的一部分,更对于未来的所作所为有所预料,所以老龙王的话,吓不到他,甚至不会让楚维阳有分毫的心境波动。
而瞧见了楚维阳的神态,原地里,老龙王只是显得颇没甚么趣意的撇了撇嘴,紧接着,在楚维阳的面前,老龙王一扬手。
登时间,楚维阳再看去时,那映照着鬼蜮妖窟之中诸修身形的光壁在这一刻陡然间变幻,再看去时,竟是一座座木柜货架林立,那紫檀木交错成的方正网格之中,仔细看去时,尽都是熠熠生辉的斑斓灵光映照。
放眼望去,千万之计数,浑如星海映照在这座光壁上!
这一眼看去,只楚维阳能够分辨出来的,世上罕有的无上宝材,包裹着丰沛灵光的传承玉简,乃至于是证道级数的宝器灵胚。
当然,更多的,是楚维阳闻若未闻的宝物,那浩如烟海的灵光,每一道都不亚于无上宝材!
内中更多几道灵光晦暗者,只教楚维阳一眼看去,便顿觉胆战心惊,其物华内敛,许是远胜无上宝材许多。
而就在楚维阳真切的因为这入目所见而震撼失神的时候,却见玉树龙王真个神情严肃的看着楚维阳。
“小友,事情再麻烦,你也只需记住一点,你不欠老夫甚么,一分一毫都不欠!早先时收获的那些灵材宝物?那是斗法规则之中应有的奖励,甚至是这些,老夫积年的收获,你若有看上的,尽取之便是!但是一切的一切,话要说在前头,你我这是一桩交易!
老夫之前做得诸般,只是为了与小友结一份善缘,一份能够做交易的善缘!”
这一番话,玉树龙王说得掷地有声。
冥冥之中,楚维阳有所感悟,只这一番说辞,玉树龙王好似是暗自运用上了甚么赌咒盟誓的秘法,话宣之于口,便顿时间教楚维阳明悟了老龙王的心意——
他所言说的,尽都是实话!
而楚维阳遂也进一步明悟,也许那恶趣味似的吓唬人,不过是老龙王下意识的遮掩反应而已,他真正不想直接袒露的,是自己身为堂堂化形大妖,乃至于是化形大妖之中的耄耋长者,竟然真切的对楚维阳身上棘手成一团乱麻的因果之力感觉到畏惧。
因为不想露怯,才绕了这么个弯子,可偏偏也正是绕了这么一下,才教楚维阳敏锐且灵醒的洞见了老龙王的心意。
许是因果之力本身,在寻常修士眼中与这般金丹大修士的眼中,诚是截然不同的事情罢。
而洞见了老龙王的畏惧之后,反而教楚维阳松了一口气,自洞入这番幻境之后,长久提起的心神缓缓地放下。
有畏惧总比真个肆无忌惮,只靠着自我心性的约束,更教人能够安心。
而同样的,早先时楚维阳尚还目光长久的流连在那浩如烟海的光壁上面,反而是玉树龙王说完这番话之后,楚维阳反而一眼都不再去看了。
盖因为楚维阳能够明白,老龙王极力避免的,本就是结下因果,因而反复强调,这只是一场交易,可反过来,若是楚维阳贪婪无忌呢?若是楚维阳因此而欠下老龙王因果呢?
想了想早先时看到的火龙岛,看到的血焰之中映照的血煞道修士傀儡,想到了那所谓言说的“血债”。
楚维阳遂只剩了空明的心境。
迎着老龙王那浑浊的眼眸,楚维阳反而主动出声询问道。
“既然是一场交易,晚辈斗胆而言,却还不知道前辈要从晚辈这里,换取甚么来呢!”
闻听得此言,老龙王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了先前时那般极具恶趣味的话,可是这一回话音落下时,却顿教楚维阳心底里一寒,如坠冰窖一般。
“没甚么,两桩事情,成了哪一桩都可以,既然小友非要问,那么老夫便直说这第一桩事情,庭昌山的丹霞老母,她的《噬心唤命咒》,你传给我一份如何?别人做不成的事情,未必我这个龙王做不成!反正,小友你也不是头一回外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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