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煞 - 御煞 第457节
慢慢来,一切尽皆慢慢来。
愈是疾风骤雨的滂沱声势之中,楚维阳反而愈是显得有静气。
于是,在这行有条不紊的修持之中,漫长的时间得以悄然的流逝。
忽地,某一瞬间,伴随着楚维阳身形所在之处的身形狂涨。
再看去时,一道鎏金神华流淌在那不知何时早已经被养炼至完美与圆融之中的真形图上面。
第585章 高提慧剑仙童谒
伴随着那一道鎏金神华的洞照。
同样的,漫天的金针长河陡然间萦绕在楚维阳的身侧,一经显照的同时,一道道金针倏忽间相互交叠,复又化作一枚裹着五色彩金的毒针,映照着法宝品阶的气机,与灵光流淌之中的真形图录相互融为一体。
霎时间,道人气机大盛。
几乎顷刻间,两道徜徉着五色灵光的真形图录,在这一刻交相辉映的同时,似乎无需《道衡图》的更进一步熔炼,两道真形图录所悬照出的符箓篆纹,便有着相互之间熔炼混一,不分彼此的趋势。
这实在是楚维阳昔年曾经走过的道途之中,底蕴最为浑厚,最为倾注着道人心血的部分修途。
紧接着,伴随着这幽暗寂无的形而上的领域之中,真正被灼灼五色神光洞彻,那种相互之间熔炼为一的变化,已经不仅仅是趋势,更是切实在发生的事情,已经有着部分近乎同源的义理层面的符箓篆纹,真切的开始了相互间的触碰,并且真个相交叠间合为一体。
早先时三炼的经验,到了楚维阳这里,似乎是一切都反了过来。
不再是《道童图》的显照,用以统御前两炼的真形图录。
而是前两炼的真形图录的相合,在反向催促着《道衡图》的显照。
于是,几乎便是这样在五色神华的洞照之中,楚维阳的身后,那一卷《道衡图》悬照,由虚至实之间的变幻,似乎是在顷刻之间,便已经走上了第六炼的道途。
可是,道法之间的相谐与曼妙本身,诚然教楚维阳陶醉,兼且沉浸在这曼妙本身之中。
但是《道衡图》的显照仍旧教楚维阳有些猝不及防。
他还未曾准备好这一炼的修持呢。
但是一切的变化是那样的自然而然,那浑似是五行之道驻足在绝巅之中,尤还在生生不息所牵引映照而出的玄奇变化。
诚然猝不及防,可是这一刻道与法的修持,却仍旧沉浸在那自然而然的变化之中,等楚维阳颇诧异的回看去时,竟发觉无有甚么是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了。
当楚维阳的道法功果被再度重炼之后打回原点去重塑。
几乎就在那需得夯实功果根基的“海眼漩涡”洞照的闪瞬间,楚维阳五行之道生生不息的混朦法力,便已经灌涌入了其中,去填补漩涡窟窿本身。
而且,这一刻,楚维阳所凝练而成的混朦法力,更像是一道“药引”一般。
随着法力的灌涌,霎时间,诸般变化浑似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般,尽皆发动起来!
几乎紧随在混朦法力之后的,便是同样运转着《法相天地》之道,被牵引而来的沛然的天地元气本身。
倘若是寻常时候,或许这样的修持进程便已经足够了,昔日楚维阳漫步在海底之中朝着海眼漩涡深处行走,填补“海眼漩涡”的时候,便也仅仅只是这样的景象而已了,已经属于肉身道躯过分的焕发活力的景象。
但是这形而上的领域之中终归非是现实,没有了肉身道躯的拘束之后,一切的道法变化都显得与现实之中迥然不同起来。
一切有相尽皆无相,道与法的显照是符箓篆纹一般的纯粹,因而,道法功果的“海眼漩涡”的某种“空洞”、“牵引”、“汲取”与“吞纳”的意蕴,也在挣脱了肉身道躯的束缚之后,变得纯粹,并且在纯粹的体现之中,一点点放大开来。
仅只是混朦的法力与《法相天地》牵引而来的天地元气?
不够!这些都远远地不够!
而且,甚至因为是源自于《道衡图》显照过程之中的变化,复又因为道法功果本身的牵系,因为那早先时原本洞开的门扉本身始终通衢。
几乎霎时间,那种同样被放大开来的牵引、汲取、吞纳的意蕴,也陡然间由第六炼的道途,借由着道图之间的相互牵系,陡然间蔓延至了道童子的法相之中去了。
于是,几乎只顷刻之间,因为功果本身的“海眼漩涡”远远地还未曾填补完成,因而那《道衡图》只是虚虚的悬照着,以极为迟缓的态势朝着实相凝炼而去。
但是倏忽间,因为那种被放大的意蕴蔓延而去的回馈,再看去时,那《道衡图》仍旧只是虚相,但是陡然间已经有着沛然的灵光涌现,进而只顷刻间再看去时,那涌现的灵光之中,一轮朦胧的光晕便已经悬照,将《道衡图》的虚相,还有那灵光尽皆裹挟在其中。
乍看去时,颇有了几分《道童图》的明黄圆轮的模样。
而也正此时,因着大略模样的凝聚,无声息间,一切玄虚至极的变化,反而在这形而上的领域之中,尽皆转而成了有相。
饶是道法都在化作篆纹显照,此刻,这种道图之间的牵系之力,切实的在那显照成的大略模样之中,洞开了一道灵光交织而成的门扉!
而伴随着那道门扉的洞开,鎏金神华彻底化作了洪流倾泻而至,闪瞬间,便直直顺着那种被放大开来的意蕴的源头咆哮着灌涌而去!
唰——唰——唰——!
几乎顷刻之间,某种真个浑如浪涛一般的声音从楚维阳的心神之中响彻,楚维阳能够清楚的意识到,那是自身的功果在第六炼的道途之中被迅速填补的轰隆声势。
那填入其中的,是海量元气,是鎏金神华,是道果之力!
事实上,将诸般过分高卓的义理与道韵尽皆抛去再看时,所谓的道果之力,实则也不过是金丹境界的大修士过分极致的凝炼之后的某种菁华而已。
当然,直接以道果之力填补功果的漩涡,看去时略显得暴殄天物了些,可一来这道果之力来的轻易,二来这第六炼与第三炼时类似,真形图与法宝混成一体,尽皆是道图本身,甚至在三炼融合的过程之中,更可以被视之为圆融道果的本体悬照。
这鲸吞道果之力的过程,迟早会有的,无非是因为机缘巧合的变化而有所提前罢了。
一息,两息,三息……
沉浸在了修法之中,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长久的沉浸而忘我,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被忽略了去。
但是大抵没有过去多久的时间,那心神之中徜徉的浪涛声音遂戛然而止。
再感应去时,那裹挟在鎏金神华之中的道果之力已经开始切实的铺就成楚维阳第六炼的道途。
某种与鎏金神华的颜色极为相似,但是显得更为古拙兼且质朴的明黄色,渐渐地在《道衡图》由虚转实的过程之中,逐渐的焕发出来。
而伴随着这样的焕发,实则那悬照在同样由光晕转化生成圆轮之中的门扉,也在一点点由通衢变得更为“宽阔”。
同样的,伴随着这样的“宽阔”变化,亦有着越来越多的沛然的鎏金神华裹挟着金丹道果之力,透过那洞开的门扉,朝着楚维阳的第六炼的道途之中倾泻而至。
一切的变化,有条不紊的在自然而然的修持之中,迈入了正轨。
这一刻,不是五道真形图,而是算上本身真形图的勾勒便尽善尽美的《道衡图》,是完整的六道真形图在同一时间运转着《法相天地》妙法,牵引着金丹道果之力来炼化。
一时间,饶是那疯狂灌涌而至的沛然天地元气本身,都几乎浓郁到要在这玄虚至极的形而上的领域之中凝结出切实的有相之灵光来,至少,这一刻,某种朦胧的光晕已经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环绕在了楚维阳的身形和法相的周围,更伴随着两道轮廓的鲸吞,如汪洋般起伏。
只是,伴随着六道真形图的齐皆“发力”,共同的、并驾齐驱的鲸吞过程,在这一刻竟然浑似是越过了某一层藩篱一般。
那两道道图之间相互贯通的门扉分明越来越宽阔。
可是从中流淌出来的鎏金神华,还有那道果之力,却不再随之而狂涨,变成了一道恒定的洪流,渐渐地,仔细观瞧去的时候,尤还能够看到鎏金神华的愈渐稀薄,而道果之力的映照本身,也开始变得愈渐迟缓起来。
直至此刻,楚维阳才复又看向了那剑丸所映照出的山河剑界之中去。
被楚维阳所汲取的鎏金神华都已经在变得稀薄起来,此刻,那悬照在连绵群山与漫天星河之间的雾霭,也渐渐地褪去了鎏金神霞的颜色,一点点的涌现出了灰黑的本色,进而在这种均匀的交织之中,呈现出了暗金颜色。
而此刻,伴随着雾霭的变化,宋清溪的神形悬照在其间,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微微的蹙起,似是那消隐去的死亡折磨本身,复又重新萦绕在了宋清溪的心神之中。
但是这一刻,除却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之外,宋清溪真正的神情变化,落在了她如今所寄神的山河剑界之中。
不论是那熔炼了自身的本命法宝碎片之后,将自己魂魄真灵拘禁封印的连绵群山,还是时常因为着神形气机的变化,便引来“万剑穿神”的剑意星河,短暂的因为金丹道果之力的补充,而渐渐恢复了部分理智的宋清溪,好似是第一度这样观照着这山河剑界。
诸般脱胎于四时剑的剑意教她看的目不暇接。
但是真正吸引着宋清溪目光的,还是那“万剑朝宗”与“一剑破万法”的无上意蕴相谐,进而将四时剑意全数容纳入其间的无上剑道。
古今的妙法在这一刻浑成了一炉。
昔年楚维阳在修持此道时的感触,同样的生发在了宋清溪的心神之中。
这漫长的光阴岁月里面,这一代代的剑宗先贤,到底在道统法脉的传续之中,错过了些甚么……
说来可笑,一位剑道的剑道大修士,竟然有朝一日,在另一番剑道的显照面前,感觉到了恐惧。
那一闪瞬间道心的摇晃,便几乎要胜过任何的酷刑折磨!
那是远比死亡的经历本身,更难教宋清溪所接受的!
而也正此时,反而是金丹道果之力的消减,那种死亡感触的重新回返心神,更教宋清溪有一种无言的烦躁与难以言喻的渴望。
烦躁于这种心神的扰乱教自己无法再观照参悟这古今交织而成的无上剑道,进而宋清溪更像是病态一般的渴求着这种剑意本身所化作的酷刑对于自己圆融剑道心神的折磨。
她渴求于安宁,进而,这种渴求的意念本身,甚至远比早先时的痛苦更为强烈的生发,进而传递向了远空的牵系。
而也正此时,楚维阳的神念毫无掩饰的洞照入了山河剑界之中。
感应到了楚维阳神念的闪瞬间,宋清溪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一次,她未曾在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的洞照之中,恳求着死亡。
也正此时,短暂的沉默里,忽地,宋清溪的神魂以一种极尽冷静,乃至于冷静到满蕴七情的声音,朝着楚维阳的神念发出魂音。
“楚……楚维阳……”
第586章 玄冥借魄知神物
“这样无上剑道,这样的古今融会贯通的高道妙法……”
“楚维阳,你随时都能回头的,是,昔年剑宗对你不住,可是你说,不论是甚么样的要求,只消你说,只消剑宗能够做到,看在这样的剑道剑法的份上,一定会愿意偿还你的!”
“你不只是背着他们的恨意在活着,你本就是在代替着他们活下去,想来他们也期望着你能够活的更好,活的更……”
“这样的高道妙法,这样的剑法……”
大抵上宋清溪这还是头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来劝慰别人,起先时,尤还能够见得清晰的条例,可是楚维阳只一言不发,任由其没继续说上几句话,最后就变得词穷起来。
而也在宋清溪这般自顾自言说的过程之中,那原本已经暗金色的雾霭之中,属于鎏金神华的那一部分仍旧在持续不断的消减着。
很快,伴随着雾霭本身回归灰黑色的烟尘本色,或许尤还有着那种神魂层面的“镇魔窟”的回归,教宋清溪的魂魄心神再度陷入了痛苦和折磨之中不断轮转的沉沦。
进而,宋清溪那原本愈渐词穷的话语,也更进一步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而渐渐的,便已经不仅仅是语无伦次的表现了,很魁岸,宋清溪的魂音便在断断续续之间尽皆发出那痛苦的抽吸声音来。
某一瞬间,她仰起头,看向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悬照的方向,仿佛是用尽了自己全数的残存之神智。
“杀了我……”
“杀……杀了我……”
“杀……”
只是,连这样的话语,都未曾引动楚维阳分毫的回应,自始至终,道人的思感与念头只是高高的悬照在那里,一如昔年楚维阳每日都望向的石窟极深邃处一般,除了经年累月的恒久幽暗之外,那洞窟的深处从来不曾给予绝望的楚维阳以丝毫的回馈。
而今,亦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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