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我只是想长生不老 - 悬壶济世,我只是想长生不老 第170节
突然间,他的脚步向着前方踏去,迎着洪水袭来的方向。
他一步步的向前,硬顶着洪水,逆流而上。
这很不容易,便是武道宗师,也无法飞天遁地,必须要直面洪水。
而洪水的冲刷让地面显得如此不稳,想要稳步向前,便必须一步踩一个坑,硬扛着洪水携裹而来的各种明枪暗箭。
“你去哪儿?”
黄朝发现了墨丘的动作,“你这个时候过去,有什么用?华源口……一定是华源口的大堤被掘开了!这个时候过去,你还能堵上不成?”
墨丘不说话,只是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你疯了?过去之后能做什么?你这样只是徒劳无功而已,若想报复回来,大不了就再掀起一次宗师之祸!便是掀不起来,不宰了几个皇帝,这事儿没完!!”
黄朝杀气凛然的说着,已是彻底被激怒了。
然而墨丘还是不理会他,仍在一步步的向着前方走去。
满目泥沙浆水,沃土良田间沧海横流。
那逆行之人在天地之间沧海之中显得是那般的渺小而微弱,恍若一只不知死活的蚂蚁企图挑战天地的规则。
他在逆流而上。
这真是一个傻子。
第183章 渡世木铎,墨不畏死
河水涛涛,森寒刺骨。
泥沙无穷无尽,暗石不可计数。
墨丘孤独的逆着洪水而上。
那些能够赴汤蹈火、死不旋踵的墨者们并没有跟上来。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自身难保。
这条路,太难啦。
难到哪怕有决心,有意志,有行动都还远远不够,还需要逆天下而行的实力。
因为心中信念而追随他的人,并不一定能追上他的步伐。
但没关系,他还在呢。
天地辽阔,大水滂沱。
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浓重的乌云盖顶而来,偶尔有惊雷劈斩,照耀出的却是泥沙浊水覆盖的一方世界。
雨水分明还未来得及落下,人间竟已见沧海横流之景。
沧海横流间,一个渺小的身影在那滔滔不绝的水流中踽踽独行,默然无声。
泼天的雷雨在酝酿,秋季就要过去,又一次寒冬腊月天已当头而来!
……
“你们说他会来么?”
站在干岸上,白寻道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在他的身旁还有五个人,皆是气度沛然之辈,便是其余几位总指挥使,见到这些人也只能赔上笑脸相待。
“那墨丘又不是傻子,他不来也就算了……要是敢过来!”
其中一位身形最为矮小的精瘦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是极。以宗师之身硬闯军阵,也不过是捡了一个轻敌大意的便宜罢了,难不成真当吾等是泥人捏的?”
精瘦男子一旁,另一位头戴三根艳丽翎羽的武道宗师开口说道。
白寻道瞥了二人一眼,这两位当然便是大青派来的那两位武道宗师。
当初墨丘带着三千墨者阵斩大青总指挥使刘轩启,可是将大青的脸面给扫的是一干二净,这份仇恨显然还被人记挂着。
宗师并不代表能够为所欲为,哪家皇室还没有供养几个宗师啊?
就算是一心求仙问道的宗明帝,当初也是有接替姬老的新宗师来着,虽然后面因为冲击先天之境死掉了。
这些护国宗师受皇室供养,自幼挑选,身家干净,成就宗师之后其实也颇为自由,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需要他们代表一国出马,皇帝也绝不会给他们摆出什么脸色看。
从这一方面来说,他们与皇室其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该享受到的荣华富贵一分不差,该出力的时候自然也得出一出力。
特别是四国围攻一国,哪里还有什么挣扎的余地?按部就班的走一遭也就行了,甚至无需出什么大力。
还是那句话,优势在我!
墨丘的名望纵使在大月如日中天又能如何?
放在大青那不好使。
宗师也不能单打独斗,国强,哪怕是同为宗师,说话都能大声几分。
更何况四国联盟,各派宗师助阵守望,就算大月如今全部的宗师加起来怕是都凑不够六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狠狠的上嘴脸!
墨丘不来,源河决堤之事也算泄了大青的心头之恨,墨丘敢来,那也就不要走了!
“你们啊……”
白寻道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安静的站在干岸上,不再言语。
“师父可是想起了自己?”
在他的身旁,一位看上去要年轻不少,但也已是中年模样的武道宗师问道。
四国联军之中,大祈国力最强,疆域最广。
但很少有人记得或者提及,大祈之前并未和大月接壤。
之所以接壤,是因为有另一个国度被大祈给占了——亦如同今天的大月将要被瓜分。
而白寻道,便是当初那个灭亡国度的护国宗师!
护国宗师,在大势面前,终究不能真正护国。
那墨丘虽非大月的护国宗师,但所做之事比之任何一位护国宗师都不差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也难怪白寻道听说墨丘的消息后,不顾大限之年岁,也要亲自赶赴大月一趟,心中未尝没有和墨丘见一面的意图在。
某种程度上来说,此时墨丘的经历,和白寻道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白寻道在大势面前终归选择了低头,又成为了大祈的护国宗师,甚至还为大祈又培养出了另一位武道宗师。
“是啊。”
白寻道须发皆白,但面庞仍旧白净无暇,说一声鹤发童颜都不为过,这才是宗师的真正状态,哪怕大限将至,寿有尽时,百年不腐之肉身又岂会呈现出多少老态?
他们的寿元并不支持这一点。
“我既想他来,又怕他来……”
白寻道幽幽的说道。
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是大智慧者的境界。
而他,今年已到一百二十岁。
到了这个年纪,便是武道宗师,也是黄土埋到了头,无论是阅历、经验,还是对人生的感悟都已达到了尘世的巅峰,少有迟疑之时。
唯独一件事,如鲠在喉,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真正放下。
只是平日里没有谁不开眼的敢在他面前提及,所以佯装不知,默默的看着大祈变得越来越强盛,心中的很多东西似乎都被放了下来。
直到他听到大祈皇室要求武道宗师前去大月助阵守护的时候,好奇的打听了一下,知晓了墨丘的消息。
那久远到需要翻阅数代人的回忆才突然间再次涌入心头。
原来自己还没有真正的放下。
如今他半截入土,再无所顾忌,所以他来了。
他想要看看那个墨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与年轻时的自己,又有几分的相像。
当初他面对不可逆转之大势,终究选择了退让,正如同今日的源河决堤一般,便是宗师又能如何?
经此一难,墨丘应当会明白的。
宗师并非仙人,虽有寻常人不可及之处,但想要以一人之身心改变天下,也根本不可能。
对方若真有经世济民之心,匡扶天下之意,扶危正道之策,他愿意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墨丘,让墨丘成为大祈的下一个白寻道。
面对不可抵抗之强敌,咬牙血拼并非上策,融入其中,改变一切,徐徐图之,有何不好?
那墨丘既敢做出弑帝之举,对大月皇室必然是失望透顶的。
既然如此,待在大月和待在大祈,又有何不同?
难不成没有亡国的大月子民所处之境遇,还能比国破之后并入大祈更惨不成?
就算开始惨一些,墨丘加入大祈之后,完全可以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再借助他的帮衬,何愁不能发挥出自己的才能来?
不是所有皇帝都是宗明帝!
于情于理,他当初的选择都没有错,也不该错。
“师父,您何必再纠结此事?因为您的关系,当初大庆的那些子民,如今生活的都还不错。那墨丘看似为国为民,血战拼杀,宣讲道义,收拢弟子,镇守城池,可他做的那些事情,又有何等用处呢?无非是让这场战争死的人更多一些罢了!
若他在宰了宗明帝之后,立刻带着墨家的人投奔于吾等,再借助其留在大月子民心中的威望德行选择劝人归顺,焉能遇到什么抵抗?又怎么会出现屠城之举,乃至如今源河决堤之事发生?
其人看似为国为民,实则耗尽民财,用尽民心,废尽民力,毁尽民生,实在不是聪明人之所为,比之师父您还要差上一筹不止!又岂能因为他而让您徒增无所谓的烦扰?此等‘聪明人’最是可恨,难不成还真将自己当成了什么圣人?
依我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最好也不过是假仁假义而已!”
白寻道的弟子,大祈的另一位武道宗师立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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