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纸师 - 第四章 切磋

    冥纸师 作者:我叫吴大胆

    列子其人，如果按照现在的道术境界说法来划分的话，便是地仙中期或者再厉害一些的境界！驾驭风，以肉身腾空可以说就是这个境界的专属能力和体现。

    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就能够跟列子相提并论了，自古以来达到这个境界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却只有一个列子。他之所以能够流传后世，重点不在于“术”而在于深邃的思想和学问；是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对后世哲学文学科技宗教都影响深远。这些我自然是完全不具备的。

    我们六人一妖被罡风裹挟，在巨大的地下空间之中朝着下方的阴阳城池缓缓地漂浮了过去。张国华怀里的小婷还从口中喷吐出六团柔和的白色光团，在每人头顶悬浮一个，如同是照明的灯火。

    如果此时有人在旁边的山体中观看，能够发现在幽深死寂了千百年的地下空间中，正有六个渺小的白色光点儿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般飘荡在虚空中……

    看着脚下阴阳城池中的建筑物越来越清晰，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城中建筑物上面岁月沧桑的种种痕迹，我们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我小心地操纵着那些裹挟着众人的气流，缓慢地低空飞行。直接越过了这座地下城池的外围区域，直接往最中心的位置而去——我已经发现那里有一个建造在“S”形河流中的黑色圆形高台。

    终于，在这黑色圆形高台上空还有约莫四五尺高度时，我散去了四周的风。众人纷纷落地，陆续发出砰砰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城池中回荡着。

    “咦，这黑色圆台不是石头？是用某种金属铸造的。”可维这丫头刚一落地就发现了什么，蹲下身用手抚摸着着河流中的黑色圆台表面。

    秦宇右手握着精钢法剑的剑尖在地面上快速地划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火星四溅，却只留下了微不可见的极浅痕迹。

    “不是凡物，是很罕见的灵类金属。用来铸造法剑是上佳材料，如果现在放到潘家园鬼市上去买一斤绝对超过千万。在这里却被用来铸造成巨大的水中圆台……”秦宇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了惊容。

    我看着张国华，问他：“张大哥，上次来这高句丽蛮城时，你被那阴灵子前辈带走了一段时间，被收为古代阴阳道的记名弟子。现在你道法已经足够精深，按照之前的说法有机会成为真传弟子继承道统，可否想办法唤出阴灵子前辈一叙？”

    他放下怀里的小婷，环视四周，才开口说到：“我被阴灵子前辈带走，是用阴阳道的古灵力帮我洗筋伐髓，让已经固化的身体筋络变得重新适合修道；还灌输了一些阴阳道的信息给我。至于具体的术法神通，倒是一点没有传授。不过我的确是对阴阳道的气息比较了解，我便试试看将灵觉放开探测这座城池，能否感应到前辈的存在……”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的灵觉能够覆盖这么大的范围？”

    这由不得我不惊讶，因为这座城池虽然不算太大，但三四百座建筑还是有的！按理说只有冲破了“半仙”境界的心魔与心火之后初步得到地仙境界才能够有如此强悍的灵觉。我虽然能够比较容易地做到，但恐怕对阴阳道的情况不太清楚，容易出纰漏。

    不但是我，猎魔小队的其他人也都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因为他们也大多是在“半仙”的境界上停留着，知道灵觉的强度。如果不算小婷的战斗力，秦宇应该还要比张国华强上不少才对……

    等等，小婷！

    原来如此。我瞬间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猜……应该不只是张大哥你自己的灵觉吧？”

    他微微一笑：“没错，知道我为什么在玄门之中被大家称为狐道人么？因为我和小婷两人是一体的，无论是灵力还是术法，都可以实现共享。”他说完之后，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道道极淡的白色光晕从他的身躯上散发了出来。

    就在旁边的小婷，此时也将四条毛茸茸的尾巴竖立起来，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和张国华的融合在一起，然后飞快地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如同一张巨大的薄膜一样覆盖着这一座古老的阴阳城池……

    我们其他人则是在他四周围拢了起来，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以防有什么诡异情况发生。

    我能够看到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膜覆盖着整个阴阳城池，上面有光晕流转，细微精妙的灵力游走着，仿佛触角一般在四面八方搜寻着同样属于阴阳道的气息。

    约莫过了差不多两三分钟，我看到闭着眼睛本来表情平静的张国华突然皱起了眉头，似乎有所发现。

    我心里有些忐忑，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状况；可立刻就看到他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嘴角也攀上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这一下，我就知道，可能是好事。

    果然，张国华接着就睁开了眼睛，朝着这座城池的西面开口朗声到：“阴灵子前辈，晚辈张国华，现在又回来了！”

    听他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发现了那阴阳道的阴灵子所在的地方了。

    他话音刚落，我们就听到一阵笑声响起。一个沧桑沙哑的声音从城池西面的某座建筑物之中响起：“小娃娃，你很不错嘛。就这么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居然也有了如此的术法修为！居然发现了贫道藏身之处，还强行将我唤醒。不枉费贫道帮你洗筋伐髓，重塑神魂。”

    这果然便是之前来高句丽蛮城听到的那个已经是骷髅模样的阴灵子的声音！

    然后我们就看到在不远处的一座建筑物的顶部，无声无息就便出现了一具骷髅。这骷髅手中还持着一柄拂尘，身穿一件宽大的道袍。明明是鬼气森森的骷髅，但是却显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十分的怪异。

    这骷髅道人阴灵子甫一出现，立刻便腾空而起，直接朝着我们这个方向飞了过来。飞行过程之中道袍飘飘，如果不是那骷髅的形态，就更加像是出尘隐修的高人了！

    看到他腾空而起的模样，再感受到四周气流的变化。我立刻就判断出来了，这个阴灵子显然是地仙中期的修为，或者还要略微的高上一些！这还是经过了两千来年的时间他已经化为了一具骷髅模样，不知道他在身前，又是有着何等高深的道法修为？

    阴灵子以御风之术飞行着，从高空朝着我们所在的黑色圆石上降落而来。我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就听到一声略带惊讶的“咦”，似乎是他发现了什么让他震惊之事：“我说为何贫道灵觉所感和目光所视的人数有差异，原来居然是有一个术法修为与贫道近似之人，收敛气息自然可以瞒过了。居然如此年轻！？难以置信。”

    他说话之间，手中拂尘一抡，竟然从上往下这么一挥舞。在我的灵视中，立刻就看到一个直径足有四五米的巨大阴阳图案虚影从天空之中朝着我压了下来！！！

    “大家先闪开，让我和阴灵子前辈先来切磋一番！”看到他此时施展术法，我也是见猎心喜，能够与一个道法境界和自己相当又没有恶意的古代玄门高人切磋一番机会非常难得。

    其他人也都不笨，看到这情形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躲避到一旁，跃过黑色圆台和那弯曲河流的间隙跳到了岸边去了。

    眼看那个巨大的太极阴阳图虚影就要压到我的头上，我右手猛然一下扬起，手中的白骨长剑一下朝着那虚影刺出。体内元力早就喷涌而出，灌注在这骨剑中，凝聚在剑尖之上！

    于是当我手中骨剑刺中那太极阴阳图虚影之时，耳朵里只听到噗嗤一声响，那无形的虚影居然被有形的骨剑刺破！而且在那太极虚影被刺破之后，我手中的骨剑威势不减，居然还直接从那剑尖处激发出一道璀璨的白色剑气，笔直地朝着上空悬浮着的骷髅道人阴灵子而去。

    他发出沙哑的笑声，宽大的道袍衣袖一挥，我发出的那道白色剑气便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非常的具有前辈高人的气魄！

    当然，阴灵子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因为我分明看到，他那衣袖的一角，一角裂开了一道极细微的裂缝，便是被我这白色剑气所割裂的。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第一招斗法，其实我俩算是势均力敌了。

    阴灵子从天而降，速度极快地将手中的拂尘一下插入了背后衣领中。那只剩下白骨的骷髅手居然还能够飞快地结出道家咒印！！！速度快得我的肉眼居然都只能看到残影。

    这咒印一起，四周的虚空之中顿时便凝聚出一把把黑白相间的无柄长剑来！簇拥在他的身躯四周，跟他一起从上往下而来。如同是有一片剑海从天空之中倾斜而下，倾覆了天地。气势磅礴，威势骇人！

    “阴阳道二十一，阴阳天剑！”

    随着这一片黑白相间的剑海落下，有沙哑沧桑的声音在我耳中响起，让我悚然一惊。

    这是……《阴阳占事录》上面的术法！！！我曾经见到日本阴阳师麻生家的成员施展过名为“天降黑棺”的一招，我自己甚至还能用元力模拟出来。现在见到真正的阴阳道中术士施展，而且序号还靠前了这么多。

    阴阳天剑，就是这一招术法的名字！我能够感觉到这些古灵力已经被凝聚成了如同实质的存在，从虚无变成了实体，不但能够攻击人的神魂，也可以直接开山裂石，斩杀人的肉身。同时斩杀魂魄和肉身，却是比我那虚影转换的元力剑气高明不少。

    这当然不是说古灵力就比元力要厉害。古灵力也终究是灵力的一种，从本质上来说要比元力低级一些的。之所以“阴阳天剑”更加厉害，是因为招式术法的精妙，这是阴阳道的高人们经过无数智慧的结晶而成的《阴阳占事录》，远比我自己一个年轻道士自创的元力剑气高明得多！

    “臭流氓小心啊！接不下来就认输啊！”

    在这阴阳天剑即将彻底落下的时候，我听到了可维那丫头紧张的喊声。她担心我受到伤害。

    认输？当然不行！

    我体内元力流转，立刻便有一面巨大的白色菱形盾牌出现在了我头顶上方。这面盾牌把我整个人都给挡在了下面，盾牌上闪烁着金属光泽。连上面的一些浮雕都清晰得毫发毕现，好像是一面真实存在的巨盾一样。

    这是神甲盾！只不过随着我体内元力的变化，颜色和形态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当它在我头顶上出现的一瞬间，那阴阳天剑也已经到了。轰然射在了这面神甲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刺耳响声，不绝于耳。

    我自然不敢大意，立刻又有四面白色的神甲盾在我身体四周浮现了出来，将我保护在其中。

    果然！这阴阳天剑没有那么的简单。除了被我头顶上那面盾牌挡住的剑气外，其他本来该垂直射在黑色圆台表面的剑气居然好像追踪导弹一样猛然拐了一个弯儿，朝着我身体上刺了过来。

    好险！幸好我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否则的话，恐怕就要吃些苦头了。

    我相信就算我刚才没有灵机一动把自己包裹得跟个乌龟一样坚硬，这些黑白交杂的剑气射在我身上也不会真的把我弄死，洞穿血肉魂魄，最多是有些疼痛——只是切磋又不是生死相搏，阴灵子不可能下杀手。

    于是我也就没有施展神甲盾吸收攻击最后爆裂反弹的能力，仅仅是依靠它的坚固硬生生地抗下了这一轮阴阳天剑的攻击。

    “哈哈，小子真是不错。我记得几年之前你也跟张国华一起来过这里，那时候只是个术法修为一般的少年。现在居然已经成长为可以和贫道分庭抗礼的强者了！真是让人吃惊啊。最后再接贫道一招道术，便算你赢了！”阴灵子此时已经飘然落地，在距离我约莫十来米开外的地方朗声说到。

    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比几年之前刚刚从骷髅状态苏醒的时候要正常了不少，似乎也逐渐有了活人的喜怒哀乐。不像刚苏醒时候的那般阴沉和木讷了。

    “前辈一言，晚辈自然的奉陪了。还请前辈赐教！”我手中白骨长剑一横，也是豪气万丈地说到。对于这个神秘而强大的阴阳道，我既保持着敬意也很是好奇。

    阴灵子突然双手交叉，左右两只手各自伸进了另外一只手的衣袖之中，然后又刷的一下交叉着往前伸出。拳背朝上，拳面朝下。

    “阴阳有道，天地交泰。万物变幻，撒豆成兵！”

    随着阴灵子口中念念有词，从他的手中居然扔出来了一把黑色的圆形颗粒物，还真有几分像是黄豆一样！与此同时，我猛然感觉到了一股让我熟悉的气息在虚空之中弥漫着。那是仿佛四周有一条看不见的通道被打开了，一种神秘的气息弥漫着。

    我心头猛然一动，震惊得无以复加。这……这居然是阴司的气息！！！

    而且绝对不是阴司普通区域的气息，因为这种气息的浓烈程度，远远地超过了我们冥纸师召唤阴司小鬼时候的感觉。

    之前那个给予我左手紫色印记的神秘人不是说过，阴间和阳世的通道不是封死了么？不过想想也是正常，那种封死只是针对相对来说道法比较弱的人，对于阴灵子这样的道门高人显然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历史传说典故中非常有名的撒豆成兵居然是需要借助阴司的力量！

    当四周虚空中从阴司中截取而来的力量已经弥漫得非常浓烈的时候，我看到从阴灵子手中洒出来的那些黑色的圆形豆子式的物体居然一个个蠕动着，以极快的速度变化成了一个个黑色的人形虚影，散发着强悍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这些黑色人形虚影的手中还拿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兵器，一看就非常的不好惹。而且我还有一种错觉，这些个用撒豆成兵之术化出的人形虚影，怎么跟我之前用六丁六甲之术召唤出来的神秘存在气息有点儿类似，只不过要弱小不少……

    这些手持武器的黑色人形虚影朝着我包围了过来，每一个都强大得匪夷所思。我丝毫不怀疑，就算是一个刚刚晋升到地仙境界的道士，都有很大可能在他们面前栽了跟头。

    这样的切磋斗法时刻，不是去深思其他事情的时候。

    既然阴灵子借用了这阴司的力量，那么我也便用同样类似的力量来把他击败把！

    我将手中白色骨剑松开，它自行悬浮在我身旁。我则是双手也结出了复杂的咒印，速度极快，出现一道道残影。同时脑海之中飞快地勾勒出了《九字符箓》中的“烬”字诀的轨迹。

    等到咒印结束，我身体四周已经悬浮着一团团紫灰的火焰了。这些火焰如同是来自地狱最深处，散发着让人浑身冰凉的气息，估计普通人要是看上一眼就得直接心胆俱裂而亡！

    “阴灵子前辈，你从阴司借来力量施展撒豆成兵；晚辈便以同样属于阴司的神罚之火，幽冥鬼火破纸！你看如何？”

    话音刚落，四周的几十团拳头大小的幽冥鬼火立刻朝着四面八方区域激射而出，和那些黑色虚影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只见那些强悍的黑色人形虚影，一旦被我的幽冥鬼火击中，立刻就熊熊燃烧了起来，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吱吱声响，也立刻燃烧成了一团火焰。

    影子居然也能够燃烧？！这诡异的景象，就算是站在两岸边儿上看着我和这阴灵子斗法的猎魔小队其他成员也都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那些幽冥鬼火击中引燃了一具黑色人形虚影之中，立刻减小了一圈儿，但是却并未熄灭。继续朝着其他的黑色人形虚影飞去，一直到撞击引燃了三四具这种撒豆成兵的人形虚影之后才完全消失不见了！

    我弄出来的这几十团幽冥鬼火，也足够把阴灵子撒豆成兵之术弄出来的这上百个黑色人形虚影给全部干掉了……

    没多久时间之后，在我和阴灵子的四周已经是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没有黑色人形虚影，也没有紫灰色的鬼火，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那可能连通阴司某处的通道也已经关闭了，没有了那种属于阴司的诡异气息……

    穿着道袍的骷髅阴灵子站在我的对面，沉默着没有言语。虽然他只是一具骷髅，但我还感觉到他似乎是处于一种非常吃惊的状态。他是在吃惊我能够使用属于阴司的力量么？

    我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立刻心中好像想到了什么，顿时一惊，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阴阳道的人，为什么会懂得和阴司有关的术法？难道说……他们也和阴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时候，对面的阴灵子却开口了：“年轻人，你怎么也会使用阴司的力量？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我就知道，阴灵子应该和我有同样的疑问。我苦笑一声解释到：“阴灵子前辈，你莫要误会。晚辈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坏人，这一点你可以问张国华。而且，前辈不是也可以借用阴司的力量么？我冥纸师一脉本就是张天师张道陵创下的符箓一系的分支，想来前辈应该也知道关于阳世和阴司的一些秘密吧？当初主导了发现阴界和阴司存在的，便有张天师张道陵。现在阴界还有遗留下来的天师村存在……”

    等到我解释完毕，我能够感觉到面前的阴灵子似乎的松了一口气。语气显得缓和了不少：“原来如此，没想到却是故人之后。你属于天师道一系，能够借用一些阴司之力也是正常，和我们阴阳道说起来也算是颇有渊源了。至于说冥纸师，可能是晚一些之后的出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