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 - 第五十九节 成年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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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强推’,第一次有人打赏,决定加更一章。我家豆子非常生气,今天星期天啊,猫咪居然不陪她。)
    罗桑还有一封信是给沈青娘的,十二识字不多,只好委托罗桑写。罗桑汉话将就,汉文不怎么会好,这封信是吐蕃文。信上的坏消息让忙碌的沈家人像忽然断了发条的钟,一下子都停了下来。
    沈嘉木推算一下时间,这些消息大约是一年前的了。
    沈谦还没有音信。
    刘畅攻下成都后,转而北上。也许是梁王刘鹏掌权后迫不及待将朝廷换上自己的嫡系,人人自危的缘故,刘畅一路上望风披靡,五个月后兵临长安城下,切断了南方供应长安的粮道,同是不断派人袭击北方的粮道。长安城有个致命的弱点,它的粮草供应不便,自唐代以来,南方农产品的输送,成了长安城的生命线。而此时长安城里有一百多万人,北方的粮草无法满足长安城内的需求,城内气氛日益紧张,最终一部分御林军哗变,梁王带着小皇帝,太皇太后、太后和华氏家族裹挟着整个新汉朝廷,逃到陪都洛阳,那里有新汉两大军校之一青要山陆军学堂,洛阳之北还有一个陪都开封。梁王以此为据点向长安发起反攻,长安城成了拉锯战的焦点。也不知是谁开头,巷战的同时乱兵开始抢掠长安,双方最后红了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烧城,都不想留下可利用的资源给对方,可怜千年古都,又成一片焦土。
    而此时长江以南半壁江山已经是烽烟滚滚,据说有十八路反将打着‘勤王’的旗号在争地盘,混乱局面堪比隋朝末年。
    海军的确响应刘畅的檄文,也起兵勤王,南方沿海尽入海军之手。两浙总督陆星海是新汉军界第一世家、三国陆逊的后人,不折不扣的海军嫡系,自然当仁不让。沈家百年世家,身在钱塘,跟陆家有着拐弯的姻亲,沈家老爷子与梁王有杀侄之仇,肯定附从。
    伤心长安被焚,中原动乱的同时,沈青娘和沈嘉木郁闷的是,既然老爷子可能已经反了,那时候他们在雅州还逃什么啊。
    最让刘仲难过的一个消息是:废太子失踪。失踪的含义有很多,不排除梁王离开长安时,趁乱杀了他。两人从小同吃同住,虽然平日里争吵斗架无所不至,但是对刘仲这种记忆裂缝比渔网还宽的人来说,分别越久,那些不快的记忆像酒精一样挥发的越多,刘仲现在满脑子都是和太子在一起时的快乐捣蛋时光。
    李长风惦记的背夫们也有了消息,据说他们加入了刘畅的‘勤王’大军。他松了口气,这样总比被官军围剿强。
    最后十二说汉蕃两方仍旧胶着,消息不畅,都是旧新闻。他找到一个背夫,有路可以过大渡河,进入中原,他准备潜回雅州寻找沈家的暗桩打探最新的消息。他告诫道,在他回来之前,大伙儿最好还是跟着阿依族人在一起,沿途吐蕃人现在对汉人并不友好,驱逐汉人或者直接掳为奴隶的事情时有发生。
    阿奴总算发现了刘仲等人已经一天没有出户,刘仲见她过来,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她开始了往日甜蜜的回忆,不过都是跟他的太子哥哥的。
    阿奴听见长安被焚,顿时呆住了,那么豪华的城市就没了,真可怕。没有多久,她就对刘仲的唠叨免疫了,左耳听右耳出,心想越乱越好啊,有道是分久必合,中原安定后,百废待兴,她才有办法把生意做到中原去啊。战争财据说最好赚了,只是现在自己赚不到而已,阿奴很遗憾。至于战乱,太遥远,她现在已经被雅佳强迫她背诵的三百多首祭祀歌整得成了单细胞动物,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同情劳苦大众,麻烦已经够多了。
    别说三百首,一首她都背不下来,她五岁才学会阿依族语。那些异想天开,光怪陆离,发音古怪的歌词练得阿奴的舌头都掳不直。她发现自己就像那个邯郸学步的家伙一样,现在说什么用语言都带着奇怪的口音,包括前世的母语。
    这些祭祀歌还很长,只有民俗学家能够有耐心听完,雅佳自己也只会其中几十首而已。三百首是所有老人脑子里的歌曲总和。阿奴一听要学这么多,跳雅鲁藏布江的心都有。
    比如唱祖先爷爷阿不都思带着祖先奶奶希素逃跑时遇上魔鬼,阿奴第一次听见时,囧的不行,诸位听听啊,下面这段就是唱妖魔挑衅的:
    你已踏入魔国界。
    魔国英雄有三个:
    一是三头魔王金毛虎,
    二是五头银牙白毛狼
    三是九头金翅大鹏鸟,
    劝你不要把妖魔惹。
    进入魔国要比武,
    射箭、舞矛、耍大刀,
    若会武艺可留下,
    不会趁早把命逃。
    。。。。。。
    这不就活脱脱是《西游记》记里的狮驼国嘛,俺难道是唐三藏后人?阿爸和丈夫是和尚,连祖宗也是?这一首歌双方你来我往都是打嘴战,真正动手不过十来句。阿奴唱的荒腔走板,肉牛满面。人家吐蕃的歌词多好唱啊,‘春季的庄稼女神啊,赐给我们土水风火吧,我的藏红花啊,正要扎下根啦。。。’简单易懂,多好。哪像阿依族的歌词,太多的比兴弄到阿奴头昏脑胀。
    刘仲还没讲完,发现阿奴双眼迷离,根本没听嘛,他怒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呃?”阿奴猛的惊醒:“啊,那个犯困,海军,对了,你讲到海军。”阿奴总算抓住刘仲上一句的尾音。
    有人倾听的感觉真好,刘仲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那个,海军跟陆军比有一大劣势,海军人数太少,不过近四十万人,应该还有十来万在远洋途中没有回来,而中原陆军有三百多万,还不算一些乡勇。不过他们兵力集结没有海军容易。。。”
    三百多万?阿奴张口结舌,压也把海军压死啦。
    刘仲鄙夷的瞟了一眼阿奴,女人,什么也不懂啊。
    阿奴发现这小子居然带着蔑视的神情,伸手一提,拎着他的耳朵站起来:“那是什么表情?呃!看不起女人?敢看不起女人,青姨!青姨!”刘仲痛得直呲牙。
    阿奴大呼小叫,将沈青娘叫来。
    沈青娘看信后觉得可能摆了个大乌龙,正窝着一肚子火,劈头训道:“没有女人,哪来的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拎起竹条追着刘仲打,刘仲抱头鼠窜。
    众人笑嘻嘻的看着刘仲窜上树,他树爬的越来越好了。
    这一年送走了五十个青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阿奴尽量挑年轻没有孩子拖累的夫妇。
    益西多吉专门培养阿依族的‘马脚子’,马帮在罗桑和卓玛的资助下开始有了生意,阿奴命族人采集贵重药材,希望能够减少一点他们的压力。
    她一面指挥开荒种植蛇眼蛾要吃的草木,一面应付雅佳和沈嘉木布置的功课。沈青娘见她身体一直不好,最后决定还是教她学剑,虽然迟了些,反正不指望阿奴能够上阵杀敌,能够强身健体就好。阿奴本来就懒,只是沈青娘好意她不忍拒绝,沈青娘还害怕自己若是有个万一,沈家剑谱没了传人,果儿她只教了一些,这次又没带在身边。阿奴见她理由充分,只好打起精神跟着沈青娘学剑。
    阿都和阿罗都过了成年礼,阿奴干脆将族务完全交给他们,反正后面还有伽尔、季松等人为他们擦屁股,她专心应付这些功课,还有那些蛾子宝宝,现在她看见那些毛毛虫跟看见银子似的。见状双胞胎和刘仲整日酸溜溜的,三人倒是混在一块越玩越好了。
    第二年,蛇眼蛾丝的产量可以织一件上衣,阿奴乐得合不拢嘴,似乎看见银子在向她招手。
    这一年又送走了一百人,这次主要去牧场,掺了一些孩子和老人,有老人看管大家会稳重些。
    很快,阿奴和刘仲就满十五岁了。
    十二一去不回头,沈家人商议,等刘仲做完成年礼就出山,不能再等了。
    一直到雨季结束,该回来参加阿奴成年礼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包括纳达岩,阿奴忧心忡忡。她决定不等了,按时举行成年礼。
    因为祭祀需要耗费大量祭品,每年阿依族都是将满十五岁的男女少年集中在一起,在雨季结束的时候做成年礼。
    祭祀之后男孩子就进山了,或合作或单干,总之每个人都要猎到猎物才行,大小不论,当然猎到猛兽的那个人别人会觉得他是勇士。阿错那时是打到老虎,他身份本就特殊,此后在族里说话更是威风八面,阿奴常想阿错比她更适合当族长。女孩子简单些,最主要的仪式就是由裤子改穿裙子。阿奴已经成婚,早就穿了裙子,这次不过走个过场。
    刘仲原来跟着阿错打猎从没有出过差错,这次糟就糟在还有阿罗和阿都带队。伽尔一不小心没看住他们,为了麝香,三人兴奋地追着一只麝出了阿依族人的地界,拐到博噶尔人的树葬林子里。他们遇上了达果的父亲金杜,很悲催的被俘虏了。
    达果过来送口信时,正是轮到阿奴穿上裙子,雅佳端着酒在唱:
    “小树苗变成大树了,
    小孩子变成大人了
    今天是一个吉祥的日子,
    阿奴就要成为大姑娘了
    你会像降临人间的仙女一样,美丽无比,人人都喜欢,
    你会像飞翔的大雁一样,健康无比,能活一百岁,
    你会像海里的鱼一样,生很多孩子,
    在家能纺线,出门能犁地,
    。。。。。。
    祝你更加勇敢健康。”
    歌唱完,阿奴拍打裙子,表示仪式完成。转身看见达果,诧异道:“果果,你也来看我的成年礼吗?”
    达果摇头,示意阿奴走到一边,他支支吾吾的说:“阿罗,阿都还有阿仲三个被我阿爸扣住了。阿爸说他们跑进坟地里,惊扰了祖先亡灵。”金杜要求阿奴拿出巨额赎金。
    敢向她要钱!?阿奴顿时怒不可遏,那两个混账!想置之不理,刘仲又在里面。金杜开的赎金匪夷所思,她根本拿不出来。眼珠一转,看见达果,阿奴垂下长长的睫毛笑起来:“既然你来了,就留下吧。”
    阿奴的这种表情达果再熟悉不过,还可以看见眼皮因为眼珠子乱转而轻微的动了动,他瞬间变了脸,娃娃脸上戾气一霎而过,退后一步,站在随从中间:“你又要拿我去换?”
    阿奴摇摇头:“这次不换啦。”
    阿奴脱下今天戴的一幅纯金项圈,项圈前面整齐串着密密麻麻的绿松石,像一块湖绿色的梯形领巾一样直垂到腰间。她依依不舍地说道:“这是我仅有的了。”
    达果看见这件项圈华美之极,他很明白阿奴死要钱的性子,哪里敢拿。
    阿奴就将项圈递给达果的一个随从,说道:“这个你带给金杜,告诉他这个是我最贵重的首饰,这是聘礼,果果我订下了。”
    那个随从知道达果喜欢阿奴,但那正是金杜的心病,他犹豫地看着达果也不敢接。
    达果脸色变了又变,指着阿奴说不出话来。
    阿奴笑盈盈,温言软语:“聘礼总是要的,若是金杜不肯接,我叫人吹吹打打抬到你们寨子如何?反正达玛也在这里,你们兄弟做伴可好?”
    达果气急败坏,一甩手带着人走了,阿奴要是闹的人人都以为达果要嫁女人,他们波觉家再不用出门了。
    金杜倒没有虐待那三个。三人正和阿奴最小的弟弟,被送给金杜的达普玩得不亦乐乎。天黑后,达果青着脸进来撵他们走。
    刘仲莫名其妙,阿罗笑嘻嘻幸灾乐祸:“肯定又在阿奴那里受气了。想在妹妹手里挖钱,比牵着牦牛穿过针眼还难。”
    刘仲想想也是,貌似达果被阿奴吃的死死的。
    恼羞成怒的金杜故意在晚上赶他们出门,今天没有月亮。
    他们跌跌撞撞摸黑走到了藤网桥边,猛地看见桥边黑魆魆的蹲着一个东西动来动去,再定睛一看,前面还有一个。
    三人顿时炸毛,冷飕飕的夜风也挡不住汗出如浆,“老虎!还两只!”
    还没出博噶尔人的领地,这里老虎很多,它们最喜欢蹲在路口和藤网桥边,好像在等人。
    白天要是遇上,三人或许会兴奋,现在?在晚上,老虎的眼神比他们好使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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