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千金 - 寒门千金 第92节

    这女子看起来柔弱，却是脚跟生风，风风火火的。
    打头的顾夫人也是见了若薇一愣，若薇还得自我介绍道：“表姐的婚事不放心外人过来，遂让我来做全福人。妾身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刘寂之妻，拜见夫人。”
    “哦，原来尊驾是靖海侯世子夫人，你不认得我，上次你儿女的满月宴我还去过呢。”顾夫人没想到是若薇过来，这又是一喜了。
    若薇笑道：“我年轻，还有许多人都不认得，故而亲戚们也让我多出来走动。”
    几人一边寒暄一边到新房中，顾玄瑜素来和老妇人们还是很会打交道的，但是若薇过于年轻，二人男女大防也不好多说什么，因此一路都是顾夫人在说。
    很快顾夫人发现了若薇看起来年轻，做事情也不吹嘘，但是却是分派什么非常有条理，甚至很快就把这里理顺了。
    完全是一幅当家太太的样子，期间还能兼顾和顾夫人说话。
    还和顾夫人在对大婚的顺序：“明日迎亲的时辰我已经写在这里了，然后我表姐从宣平侯府出发，经过大概六七个街口，至于怎么放鞭炮这就看将军府是如何安排的。您看这就是大概的时辰点，我就负责送我表姐到新房，等他们盖头掀开后，我就退出。”
    其实顾夫人也是当家太太，打理家务也不错，可没见过这么快速直接沟通的人，每一处地方都想到了。
    “等会儿我让他们先把嫁妆放在库房，之后我在您府上熟悉一下进来的路线，也方便我明日过来好熟悉。”
    不做就不做，但凡要做就一定做的很好。
    等若薇带着人离开之后，顾夫人才对顾玄瑜道：“难怪当初靖海侯夫人要娶她我还不明白，还真是个能干人，对一切的八卦家常甚至是你的脸她都不感兴趣，来做全福太太的，人家就把咱们家几道门槛都摸清楚了。”又弹了一下若薇给她的纸：“你瞧瞧，这上面的每一个对接的人员的名字都在上面，这才十六岁啊，办事居然这般老到。”
    顾玄瑜笑道：“妹妹都这么厉害了，我看姐姐肯定更强。娘，您就放心享福吧。”
    顾夫人叹了一口气：“宣平侯的长女肯定更是不得了，只期盼如此吧，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
    从宣平侯府回来，若薇腿有些酸，翠茹还打趣道：“旁人是少吃饭来变苗条，偏偏您是做事儿变苗条。”
    “这样总比不吃饭好，不吃饭月事就会不正常，你们也是一样。”若薇笑道。
    大抵是今日很累，刘寂又去南京出公差去了，若薇颇有些心神不宁，她半夜甚至做起了噩梦，梦中是一群人拿着刀子在割开她的肉，她无力挣扎，也无力逃脱……
    “高皇后。”
    她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她以为这辈子这个时候算是很幸福了，可死去的记忆在攻击她。
    难道是见到了汪妃的娘家人，和宫中有关，所以做了这样的梦？
    无论如何，她现在一步步已经是世子夫人了，虽然要动皇后是天方夜谭，可只要留心，日后未必没有机会。
    她不能代替过去的自己去原谅一个刽子手。
    第94章 第
    94 章
    宣平侯府和昭武将军府两大京中勋贵结亲, 那场面自不必说，原本若薇以为自己还能有功夫欣赏盛大的宴会，享饕鬄美食, 可真正忙起来了，几乎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顺利的把新娘子送入洞房。
    终于到了拜天地这一步，若薇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有下一个步骤，她就彻底的可以休息了。
    忍住打哈欠的困意，若薇还使劲堆起笑容在一旁观礼, 她是心无旁骛。一旁观礼的人看向她都很惊艳, 因为观礼的人多是顾家亲戚和各家勋贵，大抵嫁给刘寂之后，若薇唯一不必担惊受怕容貌惹祸，只是没想到她站在新娘身畔观礼, 不少眼神或明或暗的看向她。
    马敬辰身畔的一个男子小声道：“这位姑娘是谁？”他见这女子玉肌雪肤, 如美玉莹光。端庄婉约，珠辉玉丽, 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碧玉龙凤钗，身形偏偏窈窕，看人时眸光如星子闪动，明明作妇人装扮, 可人却有少女神态, 实在是一眼就吸引人的注意。
    还是马敬辰呵斥道：“小心些说话, 这是我表弟刘伯达（刘寂）之妻。”
    听到的男子赶紧吓的噤声, 刘寂可是皇帝的爪牙，在锦衣卫办差, 和来俊臣那种酷吏差不多，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肯定会被整死。于是，他谢过马敬辰：“多谢告知，多谢告知啊。”
    马敬辰笑道：“知道你是无心的，但说话愈发要留心才是。”
    那人瞬间唯唯诺诺，马敬辰脸色却愈发难看，他没想到刘寂才刚入锦衣卫，威势就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别人听到名字都闻风丧胆的地步。
    他是年轻的勋臣，可刘寂兼容两种，既是皇上发小，又是靖海侯世子，未来的侯爷，恩宠无边。
    就连女人，都是他不要的才许配给他。
    新郎新娘拜完天地，马敬辰想刘寂之妻杜氏还真是长袖善舞，她做这个全福人，可能也是帮忙拉拢顾家。
    有些事情男人不方便出面的，都要夫人们过来，有时候夫人们的交际还能做不少大事呢。
    对于马敬辰这种想法，若薇只能说他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和刘寂现在尚属新婚一年，但刘寂和她爹娘一样，只对他们自己比较严厉，做事情非常上进，还没有对她有什么太多要求。
    唯一对若薇的要求，甚至是祈求她站在他那边。
    到了新房，若薇对着新娘新娘说了一长串吉祥话，顾玄瑜房中两个丫鬟倒是都生的很齐整，应该是日后备下做通房的。甚至听大舅母的说法，其中有一个已经是顾玄瑜的房里人了，但他们这些大家公子把房里人和正妻的身份分的很开。
    但这些事情霜表姐生于大家，也自会处理，若薇就不会指手画脚，“我先出去了。”
    曹霜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今日她所有的事情都是表妹帮忙，非常顺利，也是托杜表妹的福。
    从热闹非凡的婚礼中到一片寂静的家中，一日之间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翠茹扶着若薇道：“奶奶今日是有些累了吧？”
    “是啊，一直站着，总觉得腿有些发胀。还好明日没什么事情，能在家中歇息，也能陪陪珊姐儿和沛哥儿了。”若薇笑道。
    不过，添香则道：“奶奶，今日奴婢跟着您去顾家，正好往后边走的时候，听闻宫中太后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他们府上还送了一位大夫进宫。”
    若薇点头：“这事儿我也听说过，咱们府上也送了不少名贵的药材过去。”
    前世太后仿佛还活了好几年，没这么快去世，但是韩氏和刘宥离家，韩老夫人是☆仙☆女☆整☆理☆太后的堂妹，听闻二人关系很好。刘寂虽然在御前很是亲近，可太后不知晓会不会因为世子之事情对他们有看法。
    皇上对袁氏这个奉圣夫人也是不错，可陈太后毕竟是他的亲娘。
    以前婆母还能独自进宫，如今封了世子夫人，她又生下孩子，以后理由也不好找。
    又过了几日，封二太太来了，若薇又前去请安。
    封二太太这个人虽说和容夫人是手帕之交，但她这个人本身还是个不错的老好人，见到若薇如今生儿育女，又打理家业，还觉得她辛苦。
    “就来坐下吧，我哪里用得着你服侍。”
    若薇笑着摇头：“姨妈好容易过来，怎么好叫姨妈干坐，姨妈尝尝我们府上的武夷岩茶，口感倒是很好。”
    封二太太呷了一口，直道好。若薇见她似乎有事要和袁氏说，也乖觉的道：“太太，姨妈，儿媳想着那边还有点事儿，您二人若有事，只管打发人找我。”
    却见封二太太和若薇道：“你先等等，我有事情想商量你。”
    没想到还有事情找自己，若薇只好留步，听封二太太道：“我那位侄女封晴的公公如今升任兵部侍郎，因此她们全家人上京。唉，也这么多年了，她说她爹娘对不起你们，她想找个机会和你们道歉，从此大家都要在京中，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原来是为封晴说项的，其实若薇也以及杜宏琛都没有对付封家的子女，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她们不追究，不代表就完全没有隔阂。再有，明明是封家前世今生都先出手对付自家娘以及自己，现在好似她们互打似的。
    所以，若薇道：“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只可惜不是我们要报复人家，一直都是人家要对付我们。封姨母，正所谓乡愿德之贼也，可我也不能毫无芥蒂的就和他们来往。她的道歉也没必要，事儿也不是她做的。”
    封二太太看向若薇，原本见她态度殷勤，很有好感，但是听她说话言辞伶俐，无可辩驳，态度坚决，不知不觉她就吃了个排头，因此，就讪讪的道：“这和好了，总比一直僵着好吧。”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知道您素来为人很好，可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若薇又委婉拒绝了。
    袁氏见她姐姐还要说什么，自知不妙，连忙道：“好了，寂哥儿媳妇，你先去忙，让你姨母和我自在些说话。”
    若薇起身应是，回程途中想着自己日后进宫请安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被针对。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辈子刘宥娶的人是封晴，刘寂的世子之位没到手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也有关系。
    这样的人还要上演将相和，日后恐怕借此机会登堂入室了，她当然不能答应。
    那边袁氏也和封二太太道：“姐姐，你和寂哥儿媳妇说什么呢？既然如今封琅已经去世，此事已经作罢，何必再提起。”
    封二太太有些泄气道：“还不是晴儿那孩子诚心所至，你也知道虽说她娘也算不得一个好人。可是晴儿这姑娘实在是好，待我们无不周到，为人也诚恳，不是那等阴险算计之人。”
    “是，我知道这孩子是有心。可有些事情不是说原谅就原谅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两边不相干，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袁氏看的很清楚，别人都喜欢让人家宽容，可有些事情不是让你宽容就能够宽容的，人不是圣人，能够做到恩怨分明就已经很不错了。
    封二太太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多说了，但她也带来不少消息：“你们选定了寂哥儿为世子，旁人倒也罢了，韩家似乎有所不服。”
    “岂是不服气啊，都去太后娘娘那里嚼舌了，真是笑话，我家定世子和她有何干？”原本当年袁氏选定的刘宥之妻也并非韩氏，而是韩奉世自己在皇上面前求旨，才有这样一桩婚事。
    这个韩氏漏洞百出，看似精明实则糊涂，根本不清楚自己的立家之本。一个劲儿的争管家权有什么用，依照海棠受宠的那个劲头，若是再生个健壮的男孩，一个至少读书习武都成，一个身子骨弱，恐怕读书科举都不行，从此嫡子还要被庶子压一头，居然毫无所觉。
    再说她的长子刘宥，本就不是科举正途出身，为人实在是思虑过多，她做人之妻，应该辅佐夫君，教养儿子，她却从杜氏进门后，无限制的针对，势同水火，偏偏还斗不赢人家。
    韩家却恼羞成怒，自以为有陛下赐下旨意成婚，就一再插手刘家的家务事。
    封二太太却道：“这宥哥儿虽说过继出去了，可刘恪夫妻早已亡故，本应归宗，如今却闹成这般。若是日后，他们兄弟阋墙，这可是大事。”
    难道谁家分家都和睦不成？袁氏摇头：“姐姐，你如今专门来说我家的事情的么？”
    封二太太这才住嘴。
    而在房里的若薇正想着刘寂去了南京，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她都没个商量的人。这些事情也不方便和下人们说，家中有些家务可以安排她们，但是涉及到这些事情就得靠自己了。
    遭到拒绝之后，封二太太之后见了封晴也是实话实说：“都是我笨嘴拙舌的，也办不好事情。再者，我看寂哥儿媳妇她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既然现下两边再无瓜葛，何须强扭在一处。”
    封晴的神情略显落寞：“都是我的不是了，伯娘，既然她不答应那就算了，我也不必强人所难。”
    “就是这个道理，对了，我还忘记问你了，你爹当年把你嫁过去王家，日子过的可好？”封二太太对这个侄女很关心。
    封晴笑道：“您放心，我过的很好。等有空了，把我的一双儿女带过来见您。”
    封二太太笑呵呵的：“这就好，这就好。”
    封晴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也毫不意外，她也是做出一个姿态。从封二太太这里回去之后，她又备下厚礼去探望琅琊郡主，她的继母和琅琊郡主是亲姐妹，再者她如今也是兵部侍郎的长媳，于情于理马家也只会和她关系打好。
    果然，如她所料，琅琊郡主待她十分亲切，还有她的那位儿媳妇居然是兰玫，这小妮子曾经一直恋慕刘寂，可刘寂却并不喜欢她。
    二人之前倒也认识，只是没打什么交道，她娘曾经是宣平侯爱女，又是探花郎之妻，在京中也是一等贵女，颇有身份，反而看不上广宁伯府这样暴发户的新贵。
    现下封晴见着兰玫，也没有一开始就攀亲，只是下了两张帖子：“我们家到时候暖房还要请郡主和少奶奶过来，这样才热闹。”
    兰玫当然只是随口应承，也只打算去一下就回来，只是没想到她到王家那日也不知怎么身子不舒服，封晴忙上忙下的照顾她，甚至兰玫一直担心的生子问题，也有封晴专门送的生子秘方，居然还真的怀上了。
    若薇听说兰玫有了身孕，也打发人送了几样补品过去，她这两个月也一直在忙过节的准备，之前的事情她无暇她想，只是告诉了她爹娘，让他们做好准备，封晴回来，若是真的相信她是来求和的，那就太傻了。
    可是这是她们一家人仇人的女儿，但是和别人都没仇，别人和不和她好，主要看她们在封晴和自己之间选择哪个，或者有两边不得罪的也有。
    又听外面郦家派人过来道：“世子夫人，我们家六奶奶有喜了，知晓您一直关心，特地让奴婢过来报喜。”
    以若薇和郦锦春的关系，当然要上门去看，此时的郦锦春不再是一只苍白的鹤，更像一朵被呵护着的丁香花。她房里的人络绎不绝，郦夫人也在床前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咛，若薇知道她求子辛苦，此时也忍不住拭泪。
    天下女子何时才不会有这种烦恼才好？
    “杜妹妹。”郦锦春一脸如释重负的笑。
    若薇看着她道：“我拿了一尊送子观音过来给姐姐，这尊观音还是我外祖母送给我的，当时我怀着双胎都能平安生产，也希望郦姐姐你能够平安生产。”
    郦锦春激动的接过这尊白玉观音，看向若薇：“若无妹妹，就没有我的今日。”
    这话若薇懂什么意思了，郦锦春月事顺畅，身体没有毛病，可能有毛病的人是龚家六郎，其中曲折她也不好和自己说。
    “郦姐姐，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若薇不居功。
    郦锦春摇头：“你又是叮嘱我不能胡乱喝符水，也别随便吃那些生子药，为我考虑良多，现下我得偿所愿，总希望自个儿能生一个健康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