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凶手 - 亲爱的凶手 第29节
在邱洪川他们的野蛮攻势下,密室的工作人员终于中止了游戏,将他们放了出来,正打算礼貌而不失严肃地教育教育他们,却见小黑屋里出来的叶轻舟一身血迹,脸上挂着非比寻常的凝重神情。
在她的身后,是三个横躺在地上的人,其中一个被尖刀刺中了胸口,血流满地,早已没了气息。
叶轻舟这幅样子不好和其他同学碰面,班委们又大多数都参与了这场游戏,要跟去警局做笔录。最后站出来的人是卢月,尽管她一向胆小柔弱,可到了关键时刻,她表现得极其冷静,反复向叶轻舟保证对此事守口如瓶,并且承诺会将同学们安全集合好带回学校。叶轻舟深感欣慰,将满心的赞赏化作信任的眼神,目送着她渐渐走远。
就在叶轻舟准备收回目光的一刹那,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那人戴着黑色的口罩,棒球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大半张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可是叶轻舟还是从他高高的身材和浓郁的眉眼中一下认出,那个人就是黎溯。
黎溯原本担心叶轻舟出事,一路狂奔地往这边赶,看见叶轻舟满身是血的样子,他以为她受了重伤,拨开人群就要就要往里冲,跑得近了才发觉她面色平静,行动如常,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十足,完全不像身上有伤的样子。他稍稍安心,打算趁她不注意悄悄走掉,可偏偏就在那一瞬,叶轻舟猝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他。
此时再掉头逃走就显得太刻意了。黎溯站在那里,从口罩和帽檐的间隙中静静地与叶轻舟对视,心中不禁有些紧张。刚才一心悬在她的身上,完全是不计后果地跑过来,现在被她逮了个正着,如果她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自己该怎么回答?
叶轻舟在他的注视中匆匆向他跑来,却没有问他任何问题,而是忧心如焚地指着他的左腿说:“你流血了!”
黎溯低头看去,他浅灰色的运动裤沾染了长长的一溜血迹,大概是刚才跑的太急,伤口又撕裂了。
叶轻舟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个小塑料瓶塞进黎溯手心:“快去找个洗手间,把这个药粉敷在伤口上,快去!”
黎溯被她推搡出了几步远,可还是放心不下她这边。叶轻舟见他裤腿上血渍的面积越来越大,急得恨不得破口大骂:“我这里没事,死的又不是我,你瞎操什么心!赶紧去上药,再不听话看我不打你!”
黎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听她的话乖乖走了。叶轻舟望着他瘦高的背影,一时间心中悲喜难辨,疑虑横生。
“你和那孩子是什么关系?”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问道。
叶轻舟循声回头,看见了郑警官。
“他是我的……我以前的学生啊,”叶轻舟回答,复又疑惑,“你认识他?”
郑警官哼笑一声:“我抓过他。”
第十一章 密室中的非密室杀人(3)
“什么时候的事?”
“抓过他三次,最后一次是今年 6 月份的时候。”郑潇说,“你好像很关心他。”
叶轻舟嘴又开始犯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这当爹的关心儿子不是很正常吗?”
“你跟我还打哑谜?”郑潇皱眉看看她,旋即又转过脸去,“那孩子的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现在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跟我回局里吧,说说今天的事情。”
叶轻舟在古溪分局接受问询的同时,案发现场的勘察也有了些眉目。苏子安被刺穿胸口一刀毙命,现场没有找到与伤口吻合的利器。地上的两人是在密室馆兼职的学生,案发时被人用乙醚迷晕扔在墙角,浸着乙醚的手帕还扔在两人身边。她们都没有生命危险,但暂时还没苏醒。那间被称作行刑地的小黑屋是个不到 3 平方米的灰扑扑的小屋子,有大小两扇门,大门通向密室的走廊,装有一道密码锁,需要玩家通过解谜来开启;大门对面的小门通向员工通道,走员工通道可以到达密室馆各个房间,也可以从后门离开场馆。小门上装的是普通的机械锁,钥匙共有四把,老板有一把,剩下的在 npc 手中,而被迷晕的学生手里的钥匙已经不翼而飞。
显然,凶手是事先将原本蹲守这里的两个 npc 迷晕,然后埋伏了下来,待到苏子安一行人出现,便将他和叶轻舟拖入这里,凭借着黑暗的掩护对他实施了谋杀,并利用游戏规则让叶轻舟误以为这一切都是演戏,使其放松了警惕。杀死苏子安后,凶手应该是从小门离开,并用偷来的钥匙锁了小门防止叶轻舟逃跑,然后沿着员工通道从后门离开了场馆,混进了游玩的人群中。
“会不会那个叶轻舟就是凶手,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一个小警员私下问郑潇。
郑潇沉吟道:“也不完全排除这种可能,前提是那两个昏迷的大学生是她的帮凶,这样才能保证绑票环节被带去的人质是她和死者,而且她一个女的要同时迷晕两个学生也太困难了点,只能是那两个人自愿被她迷晕。但这样推测有个地方说不通,就是凶器。我们在现场和周边都没有发现凶器,而无论是叶轻舟还是那两个学生,就算能从员工通道离开场馆,也不可能走出去太远,这样就没办法解释凶器是怎么消失的了。所以我还是倾向于相信那个女的。”
小警员点点头,向郑潇请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郑潇:“封锁密室逃脱馆,让留在现场的兄弟尽快将生态园内所有游客的信息登记在册。调取密室馆附近以及生态园大门的监控,着重排查下午 4 点到 5 点之间离开的游客,尤其是女性、身上有背包的人。苏子安的社会关系查清楚了吗?”
小警员答:“父母健在,已婚,有个 4 岁的孩子。他妻子名叫陆沁怡,刚刚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不过她今天刚好有事去了江林市,现在正在往回赶。她让我们暂时不要把噩耗告诉老人,怕他们年岁大了承受不了。”
郑潇:“那个顾雯雯怎么说?”
小警员神情有些不屑:“她从出事一直哭到现在,我们问她和苏子安是什么关系,她一开始说是同事,后来又说是朋友。可是玩游戏的时候那几个高中生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顾雯雯称苏子安是‘男朋友’,那个女老师也说见过二人有亲密举动。”
“情妇。”郑潇做了个简单的总结,“陆沁怡知道吗?”
小警员摇摇头:“ 电话里不方便问这些事,等人到了再问吧。”
郑潇点点头,推开了问询室的门。
叶轻舟正坐在那里不见外地埋头吃着盒饭。几个学生做完笔录都已经回了家,只有叶轻舟硬赖到现在还不肯走。
“怎么样了郑警官?”
小警员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没有跟进来。郑潇关了门坐在叶轻舟对面,不太友好地看着她。
“叶老师,这件案子你只是意外卷了进来,和你要调查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你用不着这么上心吧?更何况,我们的办案进度也没必要向非警务人员汇报。”
“哦,”叶轻舟擦擦嘴,似乎对郑潇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但是非警务人员的线索却必须要向你们汇报,对吧?”
“你知道的事情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郑潇问。
叶轻舟点点头:“我所知道的客观事实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的猜测,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当听个热闹吧。”
郑潇示意她说下去。
“我认为你们应该好好查查苏子安的风流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不止顾雯雯一个女人。我和他被抓进小黑屋的时候,我告诉他我不是他女朋友,可是他不但没有担忧外面顾雯雯的状况,反而很开心地说了一句‘你也挺漂亮的’,当时我就觉得他是个花心大萝卜。后来,凶手跟我们说两人之中她要杀掉一个,问我们谁先赴死,苏子安‘大义凛然’地说男人就要保护女人,然后凶手就顺理成章地把他杀了。郑警官你想啊,当时屋里是全黑状态,我们都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凶手又不是工作人员,完全可以直接上手杀人,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地走一遍流程,问我们‘谁先去死’呢?我觉得凶手很可能是和苏子安有感情瓜葛的女子,痛恨他的不忠,问这个问题,或许是给苏子安最后一个机会,又或者是想增加点仪式感,特意让他死在自己的风流上来给自己报仇。”
郑潇问:“如果是这样,那凶手为什么不抓顾雯雯进去,而是要抓你?”
叶轻舟笃定地回答:“为了不在场证明。”
“凶手不会抓顾雯雯进去,因为顾雯雯和苏子安关系亲密,在苏子安被杀后,顾雯雯很有可能不顾游戏规则和苏子安说话,那样一来她很快就会发现苏子安被杀的事情,到时候警察一出动,凶手很可能就会错失逃离生态园的机会,被你们逮住登记身份信息。凶手要的,是一个和苏子安素不相识的女性,一方面测试他是不是荤素不忌死性不改,另一方面可以尽量延长事实暴露的时间。时间越长,来往人数越多,你们调查的难度自然也就越大。至于为什么三个符合条件的女性里面是我被抓,那是因为我夜盲,事发的时候刚好落在了队伍后面。”
郑潇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烟盒,给自己和叶轻舟各点了一根烟。
“苏子安已婚已育,但不是和顾雯雯。”他抽了口烟说。
叶轻舟闻言没有太多惊讶,只一声不响地抽着烟。
“他老婆本人是没有嫌疑的,因为她今天中午就坐高铁出发去江林市了,车站那边能够证明。至于有没有帮凶,会不会是买凶杀人,那就得看接下来的调查结果了。”
叶轻舟见好就收,抽完了烟之后便起身告辞。
走出古溪分局时,叶轻舟意外地发现黎溯正在街对面等她。
还是从前那棵树下,还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发生任何改变。一整天的起起落落、劳心劳力,叶轻舟早已疲惫不堪,这个时候她突然发觉,有人在等着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有种想要冲过去扑进黎溯怀里好好歇一歇的冲动,然而想到这段时间黎溯对她的疏离,她又只能生生忍住,面色如常地朝他走过去。
黎溯裤子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看样子没有大碍。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瓶药粉递给叶轻舟:“挺好用的,还给你。”
叶轻舟却合上了他的手掌:“你留着吧,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我这里还有。”
黎溯有些意外:“给我买的?”
“不然呢?”叶轻舟一脸理所当然,“你看我像是需要止血药的人吗?跟你讲,这药是我托我姑姑从国外带回来的,一瓶是我半个月实习工资。你可得记着姐姐的好,等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我。”
黎溯本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被她没正经的样子一闹,反而不觉得尴尬了,于是照常用脚腕踢了她一下:“没问题,我年年都去给你上香。”
叶轻舟感觉自己大概是没救了,之前她明明对黎溯总是踢自己的行为意见很大,可现在不过是彼此生疏了几天,她竟然会觉得黎溯这一脚踢得她满心舒畅,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咳,那个,你等了多久了?”社交虎逼症患者叶轻舟同志难得地有些结巴。
黎溯回答:“血止住就过来了。”
这样推算下来,黎溯到这里最晚不过下午 6 点,而现在已经是夜里 11 点多了。叶轻舟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黎溯一直在外面等她,她就不在警局里耗那么久了。
“太晚了,没什么事你就赶快回家吧,我也回学校去了。”叶轻舟说完就要跟他道别,黎溯却拦住了她:“我送你。”
二人打了辆出租车,黎溯坐在副驾,叶轻舟坐在后排。从她的角度看去,黎溯瘦削的身体被座椅靠背遮得结结实实,她能看到的只有他头顶的黑色棒球帽。
一路无话。车子到达奕城二中后,叶轻舟准备下车,黎溯却回头问她:“大门怎么好像锁了?”
他这一说叶轻舟才想起来,因为前段时间接连出现教师被害的事件,学校加强了安全管理,每晚 11 点钟就会关门落锁,非特殊情况一律不许出入。今天她先是为黎溯疏远她的事心神不宁,而后又稀里糊涂搅进命案里,完全忘记了这档子事,现在已经快半夜 12 点了,估计守夜的大爷都已经睡着了,今晚是别想回寝室了。
叶轻舟打开背包翻找了一下,还好出门带了身份证,于是她探身向前对司机说:“不好意思师傅,麻烦您送我去最近的快捷酒店吧。”
“等等,”黎溯突然开口打断她,“师傅,去宜安居。”
第十二章 跟黎溯回家
从奕城二中到宜安居,开车要十五分钟。一路上叶轻舟心里都颇不平静,因为她知道,黎溯家就住在宜安居。
这一片小区楼龄有十多年了,干净整洁中带着一点年代感。黎溯家住在 6 栋 1711,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进来吧,我爸去省城出差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黎溯把叶轻舟让进屋,找了双拖鞋给她,又去自己房间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到她手里,“先去洗个澡。你这身衣服估计洗不干净了,明天出门先穿我的衣服吧。”
叶轻舟那件被黎溯的血弄脏的浅蓝色衬衫至今还挂在她的衣橱里,但是现在身上这套沾血的衣服她是真的不想要了。
叶轻舟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黎溯正在厨房里煮面。看着他的身影,叶轻舟不禁感叹,世事变化当真难以预料,福祸颠覆只在顷刻之间。几个小时前还让叶轻舟羡慕嫉妒的顾雯雯,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失去爱侣、遭人唾弃的可怜虫,而她形单影只自怨自艾了一整天,现在却坐在了黎溯家里,那个一直躲着她的少年,此刻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给她准备宵夜。
太不真实了。她也摸不清黎溯到底是几个意思,但现在的情形,总归不是太坏。
叶轻舟看到餐厅对面的墙壁上供奉着冉嫣的遗像,便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冉嫣虽然已至中年,但美貌不减,黎溯长得很像她——确切地说是王皓阳手机里那张照片上的黎溯很像她。
黎溯还没忙完,叶轻舟就在客厅里四处走走看看。黎溯一家人在这栋房子里已经住了十几年,虽然保养得很不错,但墙壁的褪色、家具的老化在所难免。沙发背靠的那面墙上有一大片方方正正的雪白印记,明显是从前贴过什么东西,贴了很久后被拿掉了。叶轻舟的第一反应就是照片,或许这里曾经贴了很多全家福,在冉嫣去世后为免触景伤情而被收起来了。可是看那些印记的大小,以及横平竖直、密密麻麻的排列方式,感觉似乎又不太像照片。
对了——叶轻舟突然明白过来,那不是照片,而是奖状。
那么多的奖状,大概是深以儿子为傲的冉嫣贴上去的,至于后来被谁撕掉……
黎溯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从厨房出来,就听见叶轻舟问:“我可以看看你的奖状吗?”
黎溯将碗缓缓放在餐桌上,淡淡地回答:“先吃饭 。”
其实叶轻舟在警局里已经吃过晚饭了,只不过古溪分局食堂的手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虽然黎溯平时也只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但都非常合叶轻舟的胃口,所以即便不是很饿,叶轻舟还是很给面子地吃了个精光。
黎溯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准备进浴室洗澡前对叶轻舟说:“都在我床底的箱子里,不过没什么好看的。”
待浴室里响起水声,叶轻舟就进了黎溯的房间。房间干净得简直不像有活人住过,叶轻舟想起程子昭那被黎溯收拾得像样板间一样的出租屋,不禁怀疑黎溯是不是有洁癖。她从床底下把那个纸箱子拖了出来,意外地发现箱子旁边还有一把被封在袋子里的吉他。
对于黎溯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奖状和吉他都应该是值得好好保管的东西,然而它们却都在黎溯的床底下吃灰。
那些奖状被撕下来之后保管得很潦草,几乎沾成了一坨,叶轻舟生怕撕坏了它们,只得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把那些纸张分离开来。
厚厚的一沓纸张,烫金的字,一个又一个“黎溯”的名字。其中最多的是校设奖学金,有一等也有二等,其次是优秀班干部。除此之外,还有省奥数比赛一等奖、全市中学生篮球比赛初中组亚军、科技节最佳创意团队,以及校园歌手大赛金奖等等。
奖状的下面还压着一本相册,里面全都是黎溯参加各类比赛时拍的照片,足足有几百张。叶轻舟敢打赌这些照片不是冉嫣拍的就是夏澄拍的,只有一个深深在意黎溯的女人才会把过程拍得这么详尽,两张照片之间甚至能看得出情节关联,这都不能叫相册了,这根本就是一部漫画。
所以叶轻舟并不像是在看照片,反而像是打开了一段时光,在里面翻阅这位男主角从前的故事。
故事的经过是这本相册,结果是那叠奖状。后来,它们被故事的主人公封在箱子,塞进床底,那段时光,就此宣告终结。
叶轻舟合上相册,将黎溯的东西收好归位,退出了房间。走到客厅正中时,她余光一瞥,看到了被塞在沙发和冰箱缝隙里的藤条。
那些承载着黎溯快意时光的照片被尘封在床底不见天日,这个反复给少年烙上伤痕的刑具却大大方方地在此招摇。
仿佛谁的手攥住黎溯的命运狠狠一拧,然后黑白颠倒,善恶相倾。
叶轻舟探身过去把那根玩意儿抽了出来,试着在自己胳膊上打了一下,下手不算重,但被打的地方还是立刻肿起了长长的一条。她怔怔地盯着那一条红肿,渐渐出了神,脑子里过电影一样闪过了好多的画面——黎溯背上青紫的伤痕,他时常青白的脸色、干瘦的身体;他投篮时扬起的发丝,阳光下发亮的汗珠;他闭眼唱歌时引人注目的长睫毛,一身礼服包裹的好身材;他亲吻自己时微微的颤抖,怀中的温度……
黎溯洗完澡出来,穿了身松松垮垮的衣裤,湿发被擦得东倒西歪。叶轻舟回过神来,看着穿着随意却还是那么好看的黎溯,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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