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酥衣 - 春满酥衣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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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方偏偏是个油盐不进的,固执地守在那里,非要让他将面前那张卷子做完。
    他受不了了,他要崩溃了。
    沈顷,老子今天晚上不睡你老婆了,让老子睡觉,成么?
    恰在此时,长襄夫人端了碗热汤走过来。
    他满腹疑惑:一向勤勉于学的世子爷,今日是怎么了?
    “世子爷,这是您今夜第二十三次打瞌睡了。”
    他乃国公府最忠心的仆从,既答应主子要监督他夜间学习,那便不能懈怠。
    苏墨寅半眯着眼,从桌上神色恹恹地支起身。
    被再度叫醒,苏墨寅用手撑了撑下巴,看着眼前那些仿若天文的字迹——
    虽说,他跟着沈顷这么多年,确实耳也濡了目也染了。
    但对于这些兵书卷宗,他向来走马观花,无聊时才翻翻看。
    她也听闻了老二今日被圣上召见的事,关怀地问他,今日圣上可是要你年后出征?你呀,还是这个性子,入了夜还要拼了命的处理那些军政之事,喏,这是我让芸婶儿给你炖的汤,快趁热喝了。
    待长襄夫人与侍女走后。
    待身旁的魏恪如厕时。
    长襄夫人面露慈祥,笑眯眯地瞧着他将汤药喝完,而后,又看着他假惺惺地读了会儿书。
    苏墨寅咬着牙,自书本下抽出沈顷先前留给他的字条。
    他握着笔,恨恨:
    【弟弟,今日事今日毕。你的事,白天不会自己做完么?】
    ……
    沈兰蘅哈欠连天地熬过了这一整夜。
    翌日,入夜。
    他又哈欠连天地醒来。
    果不其然,仍是在书房里。
    果不其然,身侧还守着魏恪。
    面前仍是那一堆书,与昨日不同的,这一回一睁眼,他明显见着其中一本书卷里,正夹着一张大纸。
    他抽出来,正是昨夜自己做的那张考卷。
    沈顷换了另一种颜色的墨迹,将他那张试卷从头到尾,完完整整、一丝不苟地批阅了遍。
    末了,卷尾之处,对方在他画的那只乌龟旁留下淡淡一句话——
    “全部重做。”
    沈兰蘅:……
    第34章 034
    沈兰蘅浑不知,就在今天,沈顷醒来时,是何等的神清气爽。
    入眼的是望月阁那方素净的帐。
    光影摇晃着,将晨间第一缕凉风送入床帷。
    他是在榻上醒来的。
    并非是在妻子的榻上醒来的。
    见状,沈顷一颗心稍稍放下。与其同时,轻轻一道叩门声,有丫鬟端着早膳走了进来。
    “世子爷,您怎么醒得这般早?”
    她温声,回应道:“爷昨夜读了近一宿的书,后半夜时,竟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后面魏恪大人叫了您一遭,您这才回到了床上。”
    素桃只当世子昨晚看了一夜的书,记不太清了。
    言罢,她又心有不忍,心疼自家主子道:
    “世子爷不必如此鞠躬尽瘁,那事务再繁忙,总归还是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
    这还未离京出征呢,千万别先累倒了。
    沈顷放下水杯,淡淡应了一声。
    素桃将手中的银盘放下,又为他倒了杯温水。
    一窍不通,毫无章法。
    沈顷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国之大事,审势为先。
    素白的衣袖如云似雪,于交缠的床幔上轻轻拂了一拂。日影淡若琉璃,落在男子衣肩之处,泛着浅浅的金边。沈顷就从未见过这般性情顽劣、不学无术之人。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对方日夜寄居于自己的身体里,甚至还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早?
    沈顷听出这话外之音。
    龙飞凤舞,歪七扭八。
    他颔首,问道:“你以为我是何人?本世子从不睡觉。如今我便要去刺杀圣上,你也奈何不了我半分半毫!”
    上罢早朝,他回到桌案之前。
    手指修长,轻捻过那邪祟昨夜所答的那张试卷。
    “本世子命令你,去将郦酥衣给我叫出来!!”
    玉霜只好:“……是。”
    他执着笔,神色认真,批阅那份试卷。
    他沉住气,将椅子抽了抽,微沉着目光,坐下来。
    男人雪袖微垂,于案台上徐徐铺平,宛若一朵洁白的云,就这般施施然展开来。
    一边批阅,沈顷一边心中庆幸,幸好那人平日里较为规矩,未在军中惹出什么事端来。
    此人性子如此急躁,如若不驱除出去,怕是整个沈家军都要葬送在他手里。
    沈顷心中喟叹。
    床帐被人轻悠悠放下来,沈顷褪下外衫,平躺下来。
    这一袭乌发就这般于软榻之上迤逦开来。待拖到那一日,只要拖到那一日……
    沈顷闭上眼,心中暗想。
    到那时,那企图侵占他身体的邪祟,便会就此被驱逐出去罢。
    ……
    躺在床上,他一边养神,一边思量着过几日如何刺杀。
    他已与母亲说过,就在生辰宴的前一天,会请智圆大师前来做法事。
    批阅罢,看着面前这张惨不忍睹的试卷,他又无奈摇头。
    这么多年,于京中,于军中,他也算是识人无数。
    魏恪果然是沈顷的好心腹,这么些天,说一不二地守在书桌前。同样,也逼得沈兰蘅不得不坐在桌案之前,被迫学习那些军法兵书。
    当然,他也不是个多省事的主儿。
    在经历了一系列无效反抗后,沈兰蘅愤愤提笔,与沈顷展开了书信交流。
    沈兰蘅:弟弟,不是我说,你天天给我看这些穷酸东西,真的很无聊。
    沈顷未回。
    他继续:沈顷,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从未学过这些书,你这分明是在赶鸭子上架!
    男人眸色轻缓,翻涌出淡淡的无奈与憾色。写下那句“全部重做”之后,他将笔墨搁下。
    他虽勤勉,但也不是神人。
    夜幕降临。
    这一场夜雨又湿淋淋地落下来。
    就在刚才,魏恪不知因何事,被芸姑姑叫出去了。
    桌案之上,豆大的墨珠簌簌滴落在那一方素白的宣纸上,白纸沾了浓墨,登即晕染成黑黢黢一片。
    沈兰蘅眸光沉了沉,他冷着脸,抽出沈顷先前留下的字条。
    长风摇曳,夜色森森。
    沈顷仍未回。
    他:你说你一个堂堂定西大将军,一不关心国事,二不关心民生,成日净想着如何折磨我这样一个无辜百姓。你真的好意思吗,你的良心当真能过得去吗?
    终于,沈顷淡淡回了两个字:——
    沈兰蘅:……
    他算是看出来了。
    沈顷这分明就是在耍他。
    “啪嗒”一声,他手中的毛笔被捏断成两截。
    他起身,朝兰香院走去。
    ……
    沈兰蘅已有好几天未曾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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