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 - 第1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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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多雨。这数日,yīn雨连绵不断。
    这天,阿弦在府衙里又看了会儿档册,午后犯困,眼睛也酸了,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揉揉双眼,觉着有些发闷,于是探身将窗户打开。
    呼啦啦一阵狂风裹着雨点chuī了进来,有几滴打在阿弦脸上,她吓了一跳,不知雨竟吓得如此凶猛了,又怕雨水湿了桌上的档册,忙将窗户掩起。
    那库管已找了个安妥地方偷懒去了,yīn天,窗户又关着,室内光线yīn暗昏沉。
    阿弦先前聚jīng会神看那档册,竟未留意,如今回神,便有些身上微凉,当下便不敢耽搁,忙将册子放起来,拔腿跑出府库。
    天际轰隆隆,一阵雷声传来。
    阿弦抬头看了眼,见那乌云腾空,宛若奇形怪状的妖shòu,正静默而妖异地俯视着身下的人间。
    这一场雨从中午开始,一直绵延到huáng昏未停。
    青石路上已经流水四溢,阿弦撑着伞狂奔过大街,地上的雨水被她急急踩过,水花四溅,脚上的靴子早已经湿透了,袍子也湿了大半,裤脚到膝盖的地方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腿上,煞是难受。
    大雨更兼huáng昏,世界yīn暗昏沉,又仿佛被雨水浸泡过,更加可怖了。
    阿弦只想早点赶回家,一路疾奔,然而雨势越来越猛烈,雨水如倾盆似的泼洒,打的都擎不住雨伞。
    阿弦见势不妙,只好暂时停步,她转身跑到旁边客栈的门口屋檐下,收起雨伞,贴着墙壁站住。
    正站了半刻钟,那雨势丝毫不减,阿弦暗中着急,旁边客栈门口也走出个人来,黑布麻衣,头戴斗笠,半遮着脸。
    阿弦转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仍旧盯着急雨。
    忽然就听身边有人道:这雨一直不停,实在可恨,若是耽误了主人的命令,如何是好。
    阿弦诧异地看过去,却见身边儿只有那才出客栈的黑衣人,然而他正肃然木立,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
    阿弦只当他是自言自语,便自顾自地又摆弄伞。
    正在无聊地看屋檐上雨水跌落,在脚边溅起水花,旁边那人又道:我要快些赶往垣县,一定要在月前将信jiāo到钱掌柜的手上。
    阿弦皱眉,又扭头看向黑衣人,却见他仍然面无表qíng地在看着那瓢泼大雨,嘴唇也紧紧抿着,显然是不曾发声。
    阿弦惊疑之中,黑衣人察觉了她在看自己,就也转过头来。
    斗笠下的脸,稀松平常,是非常不起眼的一张脸,没有任何一点让人格外印象深刻的地方,若是放在人群里,只怕立刻就找不到了。
    黑衣人默默地看了阿弦一会儿,又转开头去。
    阿弦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也自回过头来。
    又站了会儿,只听黑衣人道: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天黑前出城,不系舟的名声一定不能坏在我手上。
    阿弦正要再看,身边冷风过后,黑衣人撑开一把很大的油纸伞,低头走进了雨中。
    阿弦目瞪口呆,目送黑衣人离开,对方才的奇异之事很是不解。
    正在此刻,客栈里一名伙计出来,看见黑衣人去了,不由啧道:真是个急xing子,说了今晚上雨会更大,偏偏要冒雨赶路,是舍不得那几百钱么?
    忽然看见阿弦站在这里,忙陪笑道:十八子?怎么在这里站着,进来坐着喝口茶岂不好?
    阿弦道:不必,我立刻就要家去。停了停,又问道:方才那位客人,是哪里的?
    伙计道:那个人啊,是沧城的,今儿才来,本是要住一夜,不知怎地改了主意,冒雨就走了。
    阿弦毫无头绪,就答应了声,见雨比先前略小了些,阿弦忍无可忍,便又撑开伞冲入雨中。
    她压低了油纸伞,顶着风往前又跑了片刻,正好过吉安酒馆的巷口,阿弦心道:今儿雨大,阿叔只怕不会在这里耽搁吧?
    不料想什么便来什么,无意中扭头看了眼,却正好儿看见在酒馆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正是每日负责去接英俊的那辆。
    阿弦陡然止步,脚尖上激起的水花似làng头上卷,又落在她湿透的靴子上。
    只犹豫了一瞬,阿弦便扭身转头,往酒馆门口跑去。
    虽然是下雨天,但是吉安酒馆却仍是热闹如昔,还未进门,隔着重重雨帘,就听见喧哗笑闹的声响。
    阿弦正要入内,忽然没来由地仰头往上看,却见头顶二楼上的窗扇半掩,透着一线亮光,似有人影闪烁。
    忽然有人道:十八子!原来是伙计,本以为客人上门,陡然见阿弦浑身湿淋淋地,便忙道:快请进来。
    阿弦跳到门边儿上,将雨伞倾斜:我阿叔可还在?
    伙计道:是,先生还在。
    阿弦发现这伙计的神色略显古怪,便道:这样晚了,怎么还没回家去?他在哪里,我去看看。
    伙计忙道:十八子,别急,我去跟我们老板娘说一声。
    阿弦皱眉:我自见我阿叔,你跟她说什么。她看伙计张手似是个要拦住的姿态,心中越发疑窦丛生,便推开他,往前而去。
    阿弦原本是要往雅间去的,谁知错眼之间,就看见那伙计仿佛松了口气,阿弦蓦地想到方才在门外所见二楼当即抽身回来,踩着楼梯往上。
    伙计见状,吓得叫道:十八子,楼上不能去!
    阿弦哪里管这些,噔噔噔急急上楼,左右打量了一眼,便向着一间房奔去。
    她正要将门推开,门却自己打开了,英俊站在跟前儿,神色淡然:是阿弦来了?
    阿弦眨了眨眼:阿叔,你在这里做什么?
    英俊道:我先前看账本累了,在此小憩。
    阿弦的心跳了两下:胡说,我先前在下面看见了,明明是还有个人在,是谁?
    英俊眉峰一动,并不回答,却在这时侯,英俊身后噗嗤一声,有个声音笑道:阿弦,你这样气吼吼的做什么,又不是妇人捉jian,也不是丈夫被戴绿帽忍不得
    阿弦听了这声,往英俊身后一看,却见的确是陈三娘子,正慢条斯理地在提她的衣襟,阿弦一看之间,正好儿见那光luǒ雪白的大好肩头,可见先前是如何旖旎。
    阿弦气窒:你、你这无耻的,你竟然
    英俊轻声制止:阿弦。
    阿弦一愣,旋即跺脚道:好!我不管了。你喜欢如何就如何吧。
    她转过身,提着那滴滴答答雨水乱落的油纸伞,撒腿往楼下跑去,咚咚咚,下楼梯的声音宛若急躁的鼓点。
    听着阿弦的脚步声远去,英俊一言不发。
    陈三娘子也敛了笑,面上反而露出了忐忑的神色。
    房内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以十八子之能,若他有心,只怕很快就会知道真相。
    陈三娘子垂着头,不敢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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