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 - 第18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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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青年正是武后的外甥贺兰敏之,他的母亲是武则天的姐姐韩国夫人,因为贺兰敏之生得容貌绝美,又十分聪明见机,很得武后宠爱。
    特等你一块儿走的。贺兰敏之指了指前方,又道:皇上又问你的身子了?
    李弘陪着他往前拾级而下:是。
    贺兰敏之道:你也不要过于用功,留神把身子亏了,就什么也不用说了,我近来又听了一个传言
    李弘问道:什么传言?
    贺兰敏之笑道:瞧你的脸色,是好事,我听说有什么方士向皇上进言,说你的身子一直不好,是因为有什么小邪祟之类的,这种事qíng,只要冲喜的话便能解决。
    李弘脚步一顿:冲喜?
    贺兰敏之道:你竟半点儿也不知道?如今内侍省已经在偷偷地选人了。
    李弘眉头皱起:成亲?
    贺兰敏之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李弘轻轻地摇了摇头:罢了,横竖一切由父皇母后做主。
    两人正说着,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弘哥哥,表哥!等等我。
    李弘回头,笑道:是太平,她又要做什么?方才在殿上可着实吓了我一跳。
    贺兰敏之道:小聪明罢了。
    说话间天平公主已经奔到跟前儿,拉着李弘的手说道:太子哥哥在跟表哥说什么,是不是又说我的坏话?
    李弘吐吐舌头,问道:你不在里头陪着母后,跑出来做什么?
    太平公主道:我要去外婆家里,已经跟母后说过了,表哥,你带我过去吧。
    贺兰敏之面上掠过一道yīn翳,却仍是笑面如花:好啊。公主有命,敢不听从?
    出宫之后,李弘自骑马去了,贺兰敏之叫人备车,他便骑马陪着太平公主自去外婆杨氏家中。
    天南地北,几家寒暑,悲欢不同。
    到阿弦苏醒,已经是从豳州大营里回来的五日之后了。
    脸颊上有些湿润,眼睛渐渐地适应了,才发现是英俊,正握着一块儿湿帕,在为她擦脸。
    阿弦定睛看了良久,才道:阿叔。
    英俊道:醒了?声音一如既往地沉静。
    阿弦左右看看,当看见熟悉的陈设后,也醒悟了老朱头再不可能出现的事实。
    高建熬了些稀粥,英俊接过来,道:以前总是你喂给我吃东西,现在终于轮到我尽一尽心意了。
    他慢慢地舀了一勺,轻轻地递过来,阿弦连日不进米粮,见了后非但不饿,反而本能地抗拒。英俊道:朱伯临去前jiāo代过我一些话,你吃了饭,我告诉你。
    他的语气并非是在商议,阿弦只略一犹豫,等调羹再递过来的时候,她便皱着眉,勉qiáng含着吃了。
    开了个头,就好办多了。
    怕阿弦饿了几日一时吃太多受不了,便只叫她喝了半碗的稀粥。阿弦缓了口气:伯伯jiāo代什么了?
    英俊并不回答,只道:你歇会儿,下午的时候带你出去。
    阿弦疑惑,有些着急:阿叔,伯伯到底jiāo代什么了?你带我去哪?
    英俊本已经起身,似要走开,忽然止步:你之前昏迷中,见着什么了?
    阿弦一愣,这数日她的确见过不少,场景,人物事qíng,但其中的大部分仿佛已经忘了。
    英俊听不到她回答:你曾叫殿下。
    阿弦道:垫还未说完,猛地一震:殿下?
    沉默了良久,她的呼吸从缓慢到急促,最后又转成极度的冷静。
    阿弦道:我不记得了。
    中午,阿弦又吃了半碗粥,她觉着自己的身体像是个皮囊,徒劳地往里头灌着汤水。
    日影西斜,天将更冷的时候,英俊进来,拿了一件儿厚点的大氅给她,阿弦认得那是当初坠落雪谷的时候,袁恕己将他自个儿的大氅解下来给她后来一直想还,却没找到机会。
    阿弦慢慢地裹住:是要做什么?系带子的时候,发现手上的刀伤已经愈合了。但仍留下浅浅地一道痕迹,提醒着那夜何其残忍而真实。
    英俊不答,两人出门,乘车而行。
    阿弦也一声不吭。
    直到两刻钟后,车夫停了下来。
    英俊道:到了。他并不下车,又对阿弦道:下去吧。
    阿弦见他并不一起,略觉古怪,她俯身往外之时,鼻端嗅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双足落地,有些软而无力,幸而有人从旁将她扶住。
    阿弦抬头,见是袁恕己,她还未开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竟也忘了马车从身边缓缓地驶开了。
    正是秋深,天地肃杀,此刻阿弦站在偌大的一片荒地之上。
    从脚下眼神往前,不远处的黑色的泥土luǒ露在外,上面陈列着许多木格架子,粗略数了过去,竟有三四十个之多,而架子之上,却是
    千千百百、各种各样的的尸骸,多半都已经是白骨,零零落落,犹如雪色的尸骸之山。
    阿弦从来忌讳看这些,却不知为什么英俊特意带了她来,而且袁恕己也在身旁。
    阿弦不解,几乎本能地想要后退。
    因为她同时也看到,在这千百具的尸身之后,黑土地上,仿佛天尽头,乌压压地一片,愣眼看去就像是一片乌云贴地,但细细再看,才知道不是乌云,是一个个的鬼魂。
    梵唱在耳畔响起。
    庄严的佛经吟诵,跟眼前这至为诡异可怖的场景,竟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异样契合。
    与此同时,袁恕己道:开始吧。
    旁边吴成将一个点燃的火把递了过来,袁恕己看看手中的火把,又看向阿弦:你拿着。
    阿弦不知如何,并不肯。袁恕己握住她的手,将火把递了过去,见她不动,便拉着她往前。
    随着距离迅速缩短,前方那格子架上的尸首越来越清晰,阿弦的呼吸变快:大人?!
    袁恕己拽着她,几乎跟那白骨面对面的时候才停下。
    手中的火把烈烈,照出那白骨黑dòngdòng的眼眶,仿佛在瞪着她。
    阿弦略骇:你在gān什么?
    袁恕己道:这里的尸骸,是这几日,桐县跟周围三县所收集的散落荒野和许多无人收拾的枯骨,如今在此聚拢,一起焚化。
    阿弦毕竟不是个心愚之人,目光从手中火光跳跃的火把上移到袁恕己的脸上:为什么要让我
    袁恕己道:小弦子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我不想看你再继续自苦下去,当放则放,狠一狠心。我相信朱伯在天之灵,也是愿意你仍是之前那个小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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