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 - 第18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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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的眼睛飞快地红了:没有了伯伯,她永远也不会再是以前的阿弦了。
    原野上的风十分迅疾,chuī得火把烈烈有声,也很快将她眼角的泪卷了去。
    吴成上前催促:大人,是时候了。
    袁恕己道:小弦子。
    阿弦的手在发抖,火把往尸骸上凑了凑,无法落定,她死死地盯着那跳跃的火光,耳畔又响起老朱头的话
    一切都看你的心意,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你要是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活着,伯伯就也是自由自在,快快活活的。
    就在袁恕己忍不住想要助她一臂之力的时候,阿弦一咬牙,手往前探出。
    火压下去,泼了桐油的柴木顿时燃烧起来。
    这是一个信号,刹那间,其他的几十处木架也都燃烧起无尽的火光。
    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恸哭之声,阿弦回头,却见身后不远处,站着数不清的百姓。
    曾经为战事所苦,为饥荒所苦,哪一家里没有死过人?更有些至今尸骨无存。所以袁恕己下令捡尸骨之后,从起初的迟疑,到后来几乎各县地都自发参与。
    今日,众人便带了纸钱等物,过来祭奠拜送。此刻见火光冲天,累年的积痛随着哭声倾泻而出。
    痛哭声伴随着低沉的梵唱,祭拜的酒水泼洒于地,无数纸钱随着乌黑的浓烟漫天飞舞。
    魂兮归来
    阿弦回过头,见地平线上那原本乌压压挤在一起的鬼魂们,不再似先前一样狰狞可怖,明亮的火光映照下,他们一个个恢复了本来的如生容颜,面上亦流露出悲欣jiāo集的笑意,然后化作团团白色的光芒,消散于天际。
    袁恕己当然看不见这些。
    他只看见阿弦跪在地上,伏身叩头,向着西天边的方向。
    那处,乌云与浓烟jiāo织,而残阳如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太平公主在历史上的年龄、按照本文现在的大概年代原本还小,这里略做了点调整,望周知哈。
    第78章 雪中行
    随着秋深, 桐县落了一场雪。
    过午后, 地上白了一层,玄影飞快地窜出巷子, 脚下无声,往府衙的方向奔去, 所行之处,雪地上便多了一行细碎的爪印。
    府衙门口的公差们见了他, 笑道:玄影,来找十八子么?他先前出去了,像是往南市有差事。
    玄影昂首听着,听罢后转身往南市的方向奔去。身后那两人目送它离开,一个叹道:以前都只听说这狗儿十分灵xing,我还不信。
    另一个道:你不看玄影的主人是谁?有道是qiáng将手下无弱兵, 有那样的主子,狗儿如此也是有的。只可惜了唉, 老朱头一直杳无音信。
    幸而还有英俊先生陪着十八子, 不然的话可真是凄惶了。
    那两人在后面有感而发,玄影却脚下不停,一径往南市而去。
    他飞跑过吉安酒馆门口,里头的伙计探头看见:玄影。拿了一个ròu饼扔给他。
    玄影娴熟地张口衔住, 头也不回地仍是去了。
    不多时来至南市,玄影左右张望片刻,又过两条街,才在一家门口站住了。
    这院落的大门虚掩, 玄影并不入内,只在门口安生地先把那饼子吃了。
    正吃光了饼子,就听脚步声响起,里头有人道:十八子,真的没有法子么?
    没有。是阿弦回答的声音,有些淡淡的。
    玄影在门口听见,往后撤了一步。
    眼见门扇打开,阿弦从内出来,身后跟着两人,一名中年汉子,长相看着有几分怒眉横眼,旁边是名脸狭长的妇人,正是他的妻子。
    那汉子皱紧双眉,有些不高兴地紧闭双唇,旁边的妇人陪着小心,道:十八子,我们着实没有别的法子了,你若是知道什么,还请
    阿弦道:知道了。请回。转身下台阶,玄影忙跟上。
    身后汉子哼了声,气鼓鼓道:都把他说成了神仙,我看也就是个装模作样的小子。
    妇人忙道:你还不住嘴!好不容易求着来了,你摆这个脸做什么,难道是想被鬼缠一辈子缠死不成?
    汉子道:那是我亲爹!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来害自家人,也罢,如果真的被他害死了,我索xing去地底下问一问
    你这混头,越发说出好的来了!
    隔着院墙,阿弦听得分明。
    忽然低低一声咳嗽从内传来,有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大,媳妇,你们都想错了,不会是你爹
    汉子怒道:您老又知道,合着受惊吓的不是您老!
    媳妇也道:娘,不是爹又是什么唉,难道我们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先前为了给爹送葬,花了家里大半儿的积攒呢,外头哪一个人不说好?敢qíng爹还有什么不足意的地方?那也不至于就这样闹腾吓人呢。
    汉子道:我看也是白花钱,才伺候的他现在来害人。
    阿弦听到这里,低低冷哼了声。
    玄影边跑边时不时地打量她,眼睛里透出担忧之色。
    如此又拐了一个弯儿,阿弦忽然止步,而玄影也扭头看向前方,他的眼中看的不甚清晰,只模模糊糊察觉异样。
    玄影才要狂吠示警,阿弦道:玄影。
    这是制止的意思,玄影转头看她,默然退后。
    阿弦却迈步上前,玄影不安地跟了一步,又停下,阿弦一直往前走,眼见她快走到那东西跟前了,玄影躁动地在原地踏步,几乎忍不住又要大叫。
    而阿弦不动声色,她看着面前皱纹满布面色枯槁的鬼魂:你想gān什么?人死了就该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口吻仍是冷冷淡淡的,脸色也甚是漠然。
    从天而降的雪花飘零,这让她的模样看起来竟显得有几分冷酷。
    对面的老者道:十八子,求你带句话给我那逆子,你告诉他,家里头不安生,跟我无关你再让他对他的
    话未说完,阿弦打断道:既然是逆子,为什么还要惦记着。我不会给你带话。她说完之后,脚下一动。
    老者忙道:十八子!身形后飘拦住她:就算他再忤逆,也是我的儿子,我没法子眼睁睁看他过不安生。
    阿弦道:这是他的报应。
    老者躬身行礼:十八子,求你了!
    阿弦不理不睬,那老者却随在身边儿,仍是不停地哀求。
    阿弦忍无可忍,止步说道:你那儿子跟媳妇自私贪吝,丝毫不知人伦孝道,活该报应,我不会帮你传话。
    原来这鬼魂姓王,家住南市,方才送阿弦出来的两人,正是王老汉的儿子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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