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遗落 - 第一百零一幕 枯萎III

    砰，蕴藏力量的黑气顷刻粉碎镜面，将镜后的墙壁连带绞碎。
    轰！
    墙面被黑气冲出窟窿，整间草药屋颤抖不停，木屑，镜片喷落一地，零零碎碎，放出微弱的光。
    烟尘弥漫。
    以他为中心的一圈木地板出现空旷带，木勺等杂物都被黑气推到一旁。
    不多时。
    “...”
    利奥缓缓收起森咒，黑气逐渐平息，他低头看着跟前一块镜片，光洁干净。
    之前的淡色黑影已然消失。
    逃跑了？
    “真麻烦。”
    他不禁在内心嘀咕一句。
    从踏进这间草药屋开始，那股让人不快的阴森感便缭绕心头，直到大镜出现黑影，阴森感如潮水般涌出，填满整间草药屋。
    而现在，他直接粉碎大镜，那股阴森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惹人不快。
    同时，微风从屋外拂过，屋檐上的草药一阵摇曳，萧瑟弥漫。
    利奥环顾四周，接着地蹲下，捡起一块碎裂的镜片，发现不出端倪，随手丢开，略一沉吟，转向身后装满绿汤的炉子。
    这只炉子这间屋子最奇怪的东西。
    也是最引人注目的。
    卡扎卡扎，利奥踩着木屑与碎片，逐步接近炉子，一股浓郁恶心的臭味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强压下反胃感。
    显而易见，里面煮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隔着半米远端详了一会儿，毫无发现。
    看来得把里面的东西捞出来看看...或者劈开炉子。
    “只能...”
    他的视线在地上的木勺上移动，挑选出合适的木勺。
    利奥捡起地上随处可见的木勺，绿汤那平稳的水面倒映出他的脸，犹豫一瞬，用木勺探入水下。
    突然，利奥感觉到木勺被什么硬物抵住。
    那个东西很沉，死死压在炉子底部。
    “...”
    没有犹豫，他松开手中的勺子，后退几步，平静地挥动森咒，自下而上，黑气在剑身上缭绕。
    唰！
    无形的斩击整齐地切开炉子，切口光滑，瞬间，混合石头与灰肉块的绿汤倾泻一地，滚出炉口，散落一地，恶臭的绿汤顺着木板缝向下渗透。
    随着绿汤面的下降，散开两半的炉子底部，模样凄惨的小孩尸体显露出来。
    约莫十多岁，男孩。
    他蜷缩着，紧紧缩成一团，可见白骨，内脏被掏空，恶臭伴随着绿烟升腾。
    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
    利奥皱了皱眉，再次压下不适，他注意到尸体上粘着血肉的衣物，与拉尔戈村庄的雷沙姆等孩子有些相似。
    多半是拉尔戈村庄里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焚煮尸体，制作绿汤，这种行径只有恐怖的怪物才做得出来。
    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能将人拉入幻象，还能藏身于镜，它也是污蚀的一种吗？
    利奥感觉有些头大。
    问问那些幸存的孩子，他们肯定知道什么。
    尤其是雷沙姆...
    “线索又断了，该死。”
    利奥微微咬牙，移开视线，这间草药屋只剩恶臭弥漫，桌椅一塌糊涂，木柜空荡，角落结网，再也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这是他第不知第几次说“该死”了，他现在有点恼火。
    追上罗马卡的计划不得不停止，还必须抓紧找回消失的阿力与琼斯。
    危机来得太过突然...不，客观的讲，雷沙姆其实提醒过他们。
    但是正常人都不会当回事。
    他也想不到，拉尔戈村庄竟是如此棘手的危险之地。
    仔细思量，现在也只能先回村庄旅店问问雷沙姆，了解情况再作打算。
    利奥提着森咒，转身跨出草药屋，两三步走下木台阶，回到那棵阴森高大的西姆树下，弯腰拾起串着五颗头颅的布条。
    然而，他突然瞥见异状。
    四颗怪物头颅毫无变化，而之前于树林砍下的，异教徒首领的头颅，是一名高大男子的头颅。
    在二十五岁至三十五岁间，这是根据容貌判断的。
    而现在，这颗人类头颅布满苍暮的皱纹，紧紧地闭着眼，头发干枯花白，如同迟暮之年的老人。
    衰败，苍老，可怕。
    几分钟之前，这颗头颅毫无异状。
    “...”
    利奥再次陷入沉默，他明白，这应该暗示着“枯萎”的接近。
    从将他拉入幻象而失败起，杀死他的马匹，让战利品衰老，那只狡猾的怪物刻意避其锋芒，借此逐步刺激利奥，让他恐惧。
    想象一下，无形之中，枯萎逐步逼近。
    这是多么可怕。
    然而。
    “有点意思。”
    利奥慢慢放下手中的布条，拳头一再握紧，黑眸闪动着可怕的光。
    自从怪蛙噩梦一役，他便不会被恐惧所左右。
    希望那只怪物不会后悔它作出的再三挑衅，因为这只会让他累积愤怒。
    “诅咒...呵。”
    他冒出个念头，迅速下定决心。
    利奥慢慢抬头，将眼前的阴森的大西姆树收进视野中。
    仔细感知可以发现，那只怪物身上的阴森气息与大西姆树的阴森气息类似。
    两者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
    既然他不能砍死那种怪物。
    那么干脆把这棵树砍倒。
    说做就做。
    “森咒。”
    利奥转身，面无表情，黑眸倒映出高大的西姆树躯，他紧接着横起手中的森咒。
    下一刻，双臂肌肉鼓胀。
    剑身颤抖，涌出凝实漆黑的剑刃，挥出凶猛的一击，猛然砍在结实的树躯上，裂出飞舞的木屑，几乎嵌进西姆树的最中心。
    咚！
    咔嚓，咔嚓。
    横向裂纹围着树躯展开，整棵西姆树微微颤抖，树叶摇曳。
    利奥表情不变，慢慢抽出森咒，准备下一击。
    树上的阴森气息突然浓郁了许多。
    “...”
    还剩一击，他就能砍到这棵阴森的大树。
    头顶传来阴沉的低吼。
    正待他再次横起森咒时，肉眼可见的灰气从茂密的树叶中溢出，扭曲成狰狞的怪物的形状，呼啸着从天而降，扑向利奥。
    利奥感受到阴森的灰气，黑瞳微偏，冷冷地扫了灰影一眼，抬手放出黑气，无数的黑线瞬间将半空中的灰气怪物捆了个结实，直接从半空中拽了下来。
    砰！
    灰影重重砸在脚边的泥地上，怪物的模样也清晰起来，正好是先前三颗蜘蛛眼的怪物。
    不过它这次并非实体，灰气涣散又聚集，身形忽明忽暗，它发出低吼，不断挣扎，但毫无作用。
    “我先前认为你藏在屋子里。”
    脚步声响在怪物耳边，它立刻停止挣扎，循着声音抬头。
    利奥表情阴沉，甚至有些残忍，“现在看来，你躲在树上...想当猴子？”
    “这棵树是你真正的家，我猜的有没有错？”
    咕噜咕噜。
    面对利奥的话，怪物裂开嘴，放出恶心的气泡声。
    啪！
    森咒悍然挥出，直接扇在怪物侧脑上，灰气几近涣散，但被黑线尽数扯回。
    强悍的力道让怪物原地转了个圈，随后被利奥一脚踩在头上，深深压在泥地上，裂开小坑。
    “装聋作哑对我没用。”
    利奥的声音愈发冰冷。“我说过，你得拼命祈祷，不要被我逮住...”
    它奋力挣扎，然而利奥的脚越压越下，几乎要让其头颅变形，踏出脚印。
    唰！
    森咒挥舞，怪物的双臂被切开，切下的部分散成灰雾消失不见。
    终于，被踩着脑袋的灰影怪物放弃挣扎，张开血口，吐出阴冷苍老的女声。
    “枯萎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即便斩断长眠之树，毁去阴影，亦无法影响诅咒的前进...你的反抗仅为徒劳...”
    “噢。”
    利奥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所谓无法阻止的枯萎，实际上也就对别人的马，死人的头动点手脚？”
    面对利奥的讽刺，怪物保持沉默。
    过了半秒。
    砰！
    森咒猛然刺下，贯穿它的胸膛，黑气涌动，怪物颤抖着，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紧接着，利奥的声音低沉不少。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先前跟着我的那两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