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眼 - 第672平行章 心魔

    仿佛在黑暗中沉睡了很久很久，第一缕感官来自于耳畔或冷或热的风，接着风声开始从无声渐渐响起，眼前的黑暗有了蒙蒙光亮。魔神之座上的人手指颤动了两下，微微皱起眉头——
    他终于苏醒，眯着眼，看到了远处向他走来的人。她的全身几乎都裹挟在一片金色的圣洁中，他知道，这是[神识同化]的作用。因为他也一样，被黑色所覆盖。
    她停住了脚步。艾德瑞安看清了她脸上复杂的表情。
    “我没想到你还能来找我。”艾德瑞安说道，他渐渐露出微笑，似乎是欣慰。
    又饱含着痛苦。
    这里是魔神之座，难以想象她来时的路途有多遥远和艰险，但她来了，就站在这里。
    艾德瑞安也向她走去，两人间的距离在一步步缩短。金色越发地耀眼了，他感到一阵目眩，不由眯起了眼睛。
    我已经忘了我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我相信，我们终会重逢，中间的一切不过可当做是[梦]而已，而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才是[现实]。
    但邪罪出现在他的手中，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阴冷，将剑刃贯穿她的胸膛。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滑落。
    （不！不是这样的……）
    “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艾德瑞安说。他眼里原本存在的一切情绪全部消失，他环着她的腰，不让她逃离。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瞳孔在慢慢放大，身体渐渐变得柔软无力。
    “但是，这还不是结束。”艾德瑞安握着刀柄，气息扫到她的鼻尖上，“[轮回]是永远都不会结束的。除非……”
    （不！！轮回可以被终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黑暗再次吞噬了一切。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哈啊……！”
    艾德瑞安猛地坐起，头部忽然一阵疼痛，他把十指插进头发，牙关紧咬，面色痛苦。
    半晌，才回过神来，刚才只是一场噩梦。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知道怎么打破轮回，可身体就是不受我的思维控制！？”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身在梦中不知是身在梦中，却以为是现实，更可怕的是他居然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而他依旧重蹈梦中的覆辙的话，拉娜娅就真的会死在他手里，他们也将以光与暗的继承者既定的命运走向终结……
    这些天来几乎每日都是同样的噩梦，之前是由小黑转变来的场景，现在，变成了他们将要面对的最终抉择。
    可每次都是，明明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梦境中的自己就是不受控制！！每次都是一样！！
    “啊！！！！”他嘶吼。
    “梦境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受人控制，不要因为这些破坏了心态。”邪罪说。
    “看着我，我要再试一次……我要主动进入那个梦境，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677平行章 预知·噩梦
    他还是失败了。
    而现实令他绝望至极：那个梦极为完整地展现了后来的事情，圣神神识的力量被吞并，太阳再也没有升起来过，黑夜迎来了永生，他拥有了除了她之外的一切。
    这个噩梦还迟迟不能醒来！！
    直到整整一天过去，艾德瑞安才睁开眼睛，满脸虚弱。
    这种折磨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忽然感到极度疲惫，但想到一睡下，又将遭遇那噩梦……
    他已经要疯了。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什么用来依靠就好了。
    “继承者，希望这样你能好些。”龙女忽然出现，将他的头靠在她的胸前。良久后，她说，“上去看看吧，在不惊动普通居民的前提下。你终究是上面出生的，呆在魔界，总会感觉心情烦闷的。想些其他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说得没错，想想未来，你还要带她回来呢。你总不会将梦境默认为现实了吧？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还有机会。”邪罪说。
    艾德瑞安抬了抬头，他很想笑，但笑不出来。邪罪挺会安慰人，但说不定它连自己将遭遇什么都没想过。
    随后，他去了龙女所说的“上面”。他将异能界整个游览了一遍，把曾经最熟悉的地方当做第一次去，越是留有特殊记忆的地方，他便多看了几眼。
    熔岩之地的空气依旧灼热，两三巨轮正航行在遇见库伦多海盗团的那片大洋上，有矮人居住的摩罗镇石阵上空，如同爱人的拥抱那般温柔的月光，银雪城一如既往地下着雪，最繁华的圣隐城仍在井然有序地运转，他站在圣隐城最北端的荒凉晨雾中，终究是没有到隐之圣堂中去，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第685平行章 回到我身边
    新历989年，秋。
    两界维持了三年的和平，从未有过越界，但至于还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准。
    三年前，圣堂之主库罗里于洛伦岛战死，他们唯一带回去的东西只有他的紫水晶戒指，他们将那戒指与历代圣堂之主葬在一起。
    隐之圣堂格局大改，冰之继承者罗森成为新的堂主，泰德为守御军队会长，卓维妮为作战系总指挥。
    穆汉斯将自己的使命托付给格林特，随后进入隐之圣堂能量中枢沉睡。自此，老一辈正式退出了舞台，隐之圣堂是他们这批年轻人的天下了。
    -
    圣隐城外。
    “你还记得她来时的地方么？位置不能有超过二十米的偏差，否则世界通道将无法打开。”邪罪说。
    艾德瑞安摇头，拉娜娅来时他并不在附近，又如何知道。城郊这么大，二十米的范围不说是海底捞针，也需要绝佳的运气了。
    三年过去，如今他已临神境满，天下至强，却年仅26岁。
    艾德瑞安从城门一直向外走，推测着可能的路线。周围的灌木和树林越来越茂密，这些树经历了几年的岁月也只是更粗壮高大了而已，位置是不会变的，其间可供人行走的小路也就那么一两条。
    当他走到一条路的分叉口时，忽然停了下来：“我要使用历史重现。”
    “不行，你的力气用尽了也不一定够打开世界通道，你还要使用魔渊之眼最高重能力？”邪罪说。
    “所以我不是带了他们来么？”艾德瑞安伸手向那几个高阶魔渊法师比划道。
    法师们被告知要协助艾德瑞安，他们心里感到无比荣幸，但到了这里，他们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都听说魔神的继承者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女人，而那人恰好是圣神的继承者。
    简直荒诞至极！
    然而，命令就是命令，这最强的权威，他们不得不从。只不过有些人已经开始打着之后的主意了。继承者只是一个外壳罢了，他们自始至终信仰的只是魔神。
    “历史重现。”
    艾德瑞安以自己为中心散开一道领域，在泛旧的色调中，周围的景象回到了七年前。当然，这是历史，作为控制者的他也不能改变历史，只能旁观。
    他将范围扩散至五百米，乃至五千米外，邪罪再次提醒他将消耗过度，但他像根本没听到般，开始快速地前后调整时间，他的精神力消耗速度陡增数倍。
    他终于在一个时间节点找到了拉娜娅出现的地方，距离自己不过百米远。尽管十分想看她一眼，但为了保留之后进行仪式的消耗，他还是停止了历史重现，以最普通的方式走了过去。
    七年前，拉娜娅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艾德瑞安仔细地回想，却发现对于她容貌的记忆只停在了这个年纪。
    出了一会神，他还是听了邪罪所说的，先让自己冥想恢复，之后再进行仪式。
    那几个法师便在外围组成一圈，布置结界，以防外人闯入。
    当冥想结束后，正是日落时分，昼与夜的交替点，依邪罪的说法，现在打开通道的成功几率最高。
    “我再次强调，”艾德瑞安对着每一名法师道：“如果你们敢动她一根手指——邪罪对灵魂的渴望，你们是清楚的。”
    邪罪时常会以自己的意愿行事的说法，在魔渊已几乎无人不晓。几个法师知道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纷纷不敢再有半点歹念。
    “摆阵！”
    几个法师以完全的中心对称，围绕艾德瑞安站了一圈，他们每个人都将手中的法杖斜指向天空。
    艾德瑞安徒手握着邪罪的剑刃，任血液流淌而出，渗入剑身之内，然后只手握着剑柄，将剑尖竖直指向天空。
    强烈的能量从每一把法杖涌出，汇聚到邪罪上，再由邪罪凝聚成更加毁灭性的能量，瞬间冲破云层。一时间，狂风呼啸，紫红的余晖被染成暗紫，天空中传来滚滚雷声！
    【魔神之刃终结技：撕裂时空】
    一个穿着隐之圣堂制服的少女路过，目睹了这一切，惊愕得睁大了眼睛，内心的恐惧让她迈不开半步。
    “魔族？！不……那个人该不会是……”她突然反应过来，头也不回地向城里跑去，“一定要告诉堂主和格林特神法他们……！”
    异能界各地，所有通向魔界的入口都被打开，从地底世界涌出的魔能全部汇聚到这把剑刃上。艾德瑞安握着魔神之刃，向前方挥以雷霆万钧的一击。
    地面开始剧烈地颤动。
    “继承者，我忘了一件事情——”邪罪因发动了终结技，形态渐渐发生了变化，在剑柄中心，长出一只血红的魔眼。“被召唤者是圣神的继承者，她被定义成了你的敌人！如果她听不到你的召唤，不能及时作出回应，通道就不会打开！”
    “什么……？”艾德瑞安从左眼淌下的鲜血已经染湿了衣襟。
    “你只能持续召唤，直到她回应你为止！”
    艾德瑞安咬了咬牙，他已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了。邪罪已经斩开了异能界的[门]以及两个世界中间的通道，唯独现实世界的[门]，死死地闭着，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然而邪罪却将自己的另一重想法隐匿于心：继承者，就算终结技还将使你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你也要带她回来吗？
    太阳已完全沉落下去，在这已经完全被黑夜笼罩的天空之下，四分五裂。
    艾德瑞安还在坚持着，他感到不光是精神力在被急剧地消耗着，还包括他的生命力，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破碎、诞出了，他预感到不久后，它就将彻底吞噬自己。
    ——你听得到我的呼唤吗？
    一名法师终于精疲力竭，倒下了，仪式却未被中断，仍在继续，只是剩下的法师自行调整了阵型，又恢复到中心对称。
    又一名法师倒下了，这是终结技最可怕的地方，无法中断！
    ——为什么没有回应？我们原本不是心灵相通的吗？难道她已经……不，不会的……她一定还活着！
    漫长的痛苦之后，他终于从心灵深处听到了遥远的声响。
    这道声音，如同黑夜尽头的一道曙光，让他狂喜！
    “就算是敌人，也可以做朋友。这绝不是没有意义的，这样的关系反而更加珍贵……”
    邪罪：“是吗？这就是你的答案。”
    ——是的，不能被阵营所束缚，不能被命运所束缚！这绝不是没有意义的！
    风止，云停。艾德瑞安望着面前被斩开的一扇[门]，眼神忽然变得尤为坚定，只影踏入其中——
    （第二部平行曲：魔刃 完）
    （本卷说明：第二部平行曲与第二部曲是同时发生的剧情，大致时间线可用章节数对应，并且有一定联动。祝大家食用愉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