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 - 陆

    桃子的官腔说法终于让柳颂抬了抬眼，对这个回覆不评论。用手将钓在嘴巴的烟拿掉，嘴里吐着烟雾，手上夹着的烟在烟灰缸掐灭。
    “也有几个同学数学不错哦。”他举了几个数学不错的同学名字。
    “我相信他们也一定会乐于解答的，当然同学之间也互相增进友谊。”柳颂的确注意到石见至常常都独自一人做着题目的样子。
    听见她说新来原因，朋友和学业的问题。这肯定有疑惑过或许只是她的借口。
    但是万一呢，万一是她艰难隐晦跟自己说了真心话……身为班主任工作身份再就算借口他也要上心，纯粹为了解决她不是烦恼的「烦恼」
    盲头苦学是不是也是另一种求救的信号。
    “让您费心，”桃子支颐撑在台面上看似面无表情，实质心里翻着白眼。
    “但是我不想和老师讨论男女朋友之间的隐私问题。”
    “可是你刚刚你也问了我有没有女朋友呀。”对于双标的桃子，柳颂笑着反问她刚刚也先问了柳颂不想回答的「有没有女朋友」的问题。
    “那是因为……”实际老师的回答有没有女朋友对桃子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桃子本意是不断找借口试探柳颂老师会不会伤害她，这样的不真诚当然不可说出口。深知理亏没有再说话。
    “这也算扯平吧，”柳颂用手按在了桃子的脑袋上轻轻宠溺摩挲。“学业固然重要，但是与同学相处也是一门功课。”
    “只顾着学业找不到男朋友……”
    但是柳颂似乎有自己更加笃定的其他确信。或许说……石见至同学本质就是对别人存在隔阂，就是班级里面不都有类似引人注目的女生，被审视……大概这些原因吧。
    因为桃子自身问题无法对别人信任全盘托出自己。
    柳颂是无害的。没有坏心思自带某些年长哥哥形象让人交往感到托赖愉悦和他对谈特别放松，她并不知道私下早已有很多同学愿意相信他，不少同学们曾向他吐露心事。
    用柳颂的话去开导那些找他敞开心扉的同学们。
    “我像你们小鬼的时候也谈恋爱”。
    柳颂对于他们的恋爱只要不明显过分不会多加阻挠。
    比如柳颂还有课题的内容需要拖一会儿堂会调侃女生，没关系女生就是要让男朋友多等一会儿不用心痛，有时顶多是作为前辈的语气告诉男生“成绩太差女生不喜欢”的告诫。
    曾经有同学也觉得这样的代课班主任很特别问柳颂。为什么阿柳你跟别的老师不一样啊。
    因为你们经历的我都经历过，柳树说道。
    他都经历过，经历过读书时期有女朋友的经历，经历过考试的压力考砸了的经历，经历过作为问题学生在烟瘾来的时候那种经历，经历过毕业后和女友分手后又再谈恋爱又分手的状态，经历过一蹶不振每天只会不出房门日夜颠倒打机的经历。
    柳颂知道这群高中生能读这样的私立学校不愁吃穿甚至不愁成绩好坏，他们只需要好好过一个美好的高中生活，留下精彩的回忆，那就可以了。
    桃子不以为然。
    “老师才是，只顾着玩游戏也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老师笑了笑一点也不介意，坦然“还真是……”
    桃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老师，她居然可以在老师面前占上风，心情活泼起来。
    没有将羡慕表现环顾四周，只留平静的语气“一个人住应该很快乐吧。”
    “嗯很快乐。想吃饭就吃饭想打游戏就打游戏，想一边吃饭一边打游戏也可以……”属于大人的世界，支配自己时间权利。柳颂也老实回答。
    两人收拾了下闲聊的心情，将心思进入了题目的教学里。柳颂还用其他的题目去举一反叁，顺便找了同样的解答思路题目让桃子巩固知识点。
    他撑着脸在观察着桃子专注做题的样子，除了瞄一两秒不易被发现的胸口。
    视线往下突然从桃子众多理科的参考书里面夹着一本文学作品，书本迭在中间显然并不想让自己看见。他在大学校园生活中曾经翻过一下。
    柳颂上手将那本书从参考书里抽了出来，再随意翻了翻。没有过多提起，简短扼要的说明了文章大概内容，还顺便提了提自己对作者某些执拗的想法似乎有点意见。
    “老师，您懂得真多……”桃子天真抬了抬头起来，吃惊道。她选的书籍并不热门不是大众都爱拜读的首选。
    哈，这些不谙世事的小朋友都一个样。
    别傻了，他这种男人……
    柳颂放下了手中的笔手肘部分搭在了桌面上。看了眼桃子，摇头否认。不禁暗忖小妹妹们真的是好骗。
    “我今年，32岁。在没有成为你们的代课老师之前，我就是完完全全你们口中所说的死宅！在家不出门什么事也不干就不分昼夜玩游戏。”
    “说起来我也没有这么大能耐能进这么好的私立学校当老师……”
    柳颂父母特别厉害搞科研项目，很早就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管理他和弟弟。但不知道为什么弟弟就能非常开窍继承爸妈的优秀头脑，只有无所事事的柳颂拖着家里的后腿。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爸妈对他不能成为与他们同样的人生似乎有种放弃的意思，渐渐越是这样他变得越颓废……
    靠着亲戚的关系，帮他推荐了进入现在的私立学校还当了代理班主任。
    “你们小女生崇拜老师……”柳颂将高中女生对他的爱恋喜欢用更准确的词替换掉成了“崇拜”。
    “只是因为你们和老师是不对等的关系……”
    “眼前你们的男同学都是跟你们一样年纪，想法相仿。突然间有一个大哥哥的人物仰望，而且可爱的女生们也是对于恋爱朦胧的时候，才会错意其实我跟其他男同学一样……不，说不定我比他们更糟糕……”
    桃子还没到那个年纪，无法体会柳颂浅浅的推心置腹。
    大哥哥的称呼……桃子心里琢磨了一下。
    “老师应该是叔叔吧……”毕竟老师还是比他们大十几岁。
    “叔叔……”柳颂仰直腰板，将手放在心脏位置故作受伤倒下，可怜兮兮“真够伤人的……”
    但同时柳颂又恢复正常的样子。用最平常最漫不经心嘲讽自己。“但是也的确是因为年纪……”
    “小健不是说他觉得我什么都懂，有种向下兼容的存在吗？”得到这个结论的小健是某位班上的普通一位男同学。
    他跟柳颂聊任何问题，聊车聊动漫游戏聊电脑配置聊时事新闻聊篮球就算有时候聊的黄腔柳颂都接的下去。
    更别说女同学与他聊的星座、女明星之间的不太深入的八卦、聊化妆品牌的色号、聊文学、聊女性思想的崛起女性的不公平，柳颂就是有这个能力去了解解答所有年轻人的疑问。
    “所以不是因为我懂得太多，而是因为我32岁了，石见至同学……”
    “到你们32岁，你们也会像我一样，知道人生某些小小又没有意义的东西哦。”
    “恐怕那个时候的你们就会明白其实我特别失败……就像我周围30多岁的伙伴一样，看不起这样的我……”说完，他盯着桃子，做了个吊儿郎当不在乎的语气剖析这样沉重的解释。
    “这样说……其实老师知道很多女同学都仰慕您……是吗？”桃子歪着脑袋，面向着柳颂的神情。秀发柔顺垂下。
    知道没什么大不了，这几乎就是个隐秘的事实。
    柳颂带起自己作为老师的微笑面具。
    “成为你们的老师。也让我觉得荣幸，起码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找到了，亲手栽种浇灌观赏到世界年轻的花朵在悄然盛开绽放的过程……”
    “有种互相成就的样子。”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得诡谲且故意声量变小，直勾勾盯着桃子的脸。